情歌

写到山的时候，山就青了

写到水的时候，水就绿了

写到云的时候，我的头发就白了

写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疼了

四月，在恩施邂逅一杯玉露茶

四月的风是温柔的

阳光在前，风在后

一山一山的草木，以潮水般的速度

爬上云的脊背

茶绿、汤绿、叶底绿——

在大山深处的农家茶舍里

与一杯玉露茶

不期而遇

清香悠长，鲜爽回甘。轻啜一口

舌尖上掠过的鸟鸣挟带着

一万亩春风，直沁心脾

大唐遗韵在掌心里发烫

苍翠的松针在杯子里皈依

一山一山的阳光和雨水

被反复诵读

土家女儿会

山风吹白了云朵，吹熟了瓜果

男人学会了，把甜蜜的情话

藏进山歌和背篓。

山风吹动了草木，吹乱了发髻

女人学会了，用绣针刺出

熊熊火把和紫色蝴蝶。

男人的草鞋踩着露珠

也踩着掉落山道的松果

女人的手帕绣着喜鹊

也绣着含苞待放的腊梅

七月的风

在山冈上轻轻地吹

七月的云

晃动着银饰上的月光与潮汐

川汉公路纪念塔

白云枕着高塔，高塔枕着春色

天，蓝在更高处

绕塔行：向西，入川进藏

向东，出平原过大江，直抵江城

一定要相信：有些相遇

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无论你从何方来，又到何方去

只要从这里经过

塔。都会一直注视着你，目送着你

你可以忽略漫山喧嚣的春色，也可以

忽略过耳穿林的松风

却无法忽略一座塔，与你擦身而过时

骤然而至的雄浑，苍劲，沉稳

“高路入云”，“江山多娇”——

镌刻在塔基上的文字，饱饮风霜

这是开路者留下的铮铮誓言和浪漫豪情

而我，喜欢塔身的白

就像喜欢塔尖上飘过的云

巴山之东有座城

无论是走水路，还是走旱路

至少要来一次巴东

走水路，你就是风

走旱路，你就是云

走水路，怒放三月的桃花

追逐着滚滚一江的春水

走旱路，穿云驾雾的列车

载着一山又一山的风雪

来这里，酩酊大醉一场吧

今晚的月亮是你的，也是我的

举起酒杯，就是举起一盏

湿漉漉的月亮

这是你我命中注定的相遇

多少年过去了，为了等你

我一年只打一次更

我一年只下一场雪

把羊群赶到云上去

群山斑斓，溪水澄明

风，把叶子吹得沙沙作响

一群蚂蚁，沿着树干爬往高高

的天空。村庄安详，万物谦卑

果子熟了，八月的山坡

炸裂出绛紫色的心跳

哟—嗨—扬手甩出一声号子

把羊群赶到云上去

（作者冰峰，本名谢冰峰，土家族，巴东县人，出版有诗集《把落日交给星辰》、《云朵之上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