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往右

先触摸石头里的人

石头里的山

再触摸石头里的三个小水洼

往后，又触摸到另一座山

我触摸到了一个峡谷

在山巅，这个时候

晚风吹瘪我宽大的裤管

游走的乌云染黑这块石头

还有石头上的人和山水

而我用我并不宽大的手掌

抚摸了他们

抵达一条沟渠

我来了

一切都已准备好

南瓜藤铺展在路边

青南瓜躲在叶下往外瞅

山在云里，我们在山里

我们下山，又上山

路过的坡地都有自己的名字

石鼓洞，花角田，火钳坡

五墓田，瓦硼子，绣房冲

孝义岭，二隘口，大隘口

我们在云雾里偏航

捎上云雾

从一个坡偏到另一个坡

一场热闹的婚礼也准备好

在挖渠人的农家乐

藤缠上树

准备好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

通向沟渠的台阶

准备好苔藓和腐叶

是时候了，我抵达了这条沟渠

在这里

在这里

我想成为他的一部分

成为一个安静生长的南瓜

遮遮掩掩躲在藤叶里

成为那个藤

在陡峭路壁上悬一个南瓜

也不提心吊胆

成为一头红发的苞谷

苞谷杆上唯一的一个

也不觉得孤单

成为山腰那棵松

蚂蚁在身上穿梭

也不动声色

我最想成为这里的雨

可以随心所欲地落

落在阳光里

落在桂叶银杏叶成为露珠

挂在屋檐串成珠帘

跌在地上开出花

清太坪的风

风一直在动

风和我很不一样

这不妨碍风，也不妨碍我

我知道这里的风

在哪一个方向吹

在云的方向

风是牧羊人

在天空追赶自己的羊群

在黄昏总是走得很急

晚了，看不见回家的路

风在银杏叶的方向

他煽动一整棵银杏树

树上的每一片叶子

都背对我

我这样安静的人

风逼着我发声

简单的几个喷嚏

天空中发呆的羊

便回过神来

蝴蝶

有人有梦

梦中有蝴蝶

我偶尔也有梦

并不是梦里啥都有

我的梦没有蝴蝶，或者说

我的蝴蝶飞不进梦里

我的蝴蝶在大山里

在山腰一条水泥路上

她蹲在那里，飞起又落下

每一次都落回水泥路

这里路过踏花归来的人

如果我的蝴蝶转身

能看见路旁一朵南瓜花金黄

而另一只黑色的蝴蝶

别人的蝴蝶

正亲吻一穗紫色醉鱼草

（作者简介：萦之，中学高级教师。湖北省作协会员，京山市作协副主席，《京山文学》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