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俊涛散文|耕田耙地的女人
2025-07-31 08:38:00 来源:极目新闻

每到农忙季节,母亲驾犁翻土、驱牛耙地的形象,总是田野中一道独特的风景。毕竟千百年来,男耕女织的社会分工早已深入人心。在人们的印象中,那些粗活儿累活儿,向来都是由男人去完成的。

在我出生前,父亲就是教书先生,后来又当上了校长,虽然工作单位时有变动,但职务始终如旧,因此,学校占居了他的大部分时间。早先我爷爷还算得上是个主劳力,整田种地的活儿也能勉而为之。随着他年迈体衰,渐渐力不从心,只能退居二线了。奶奶是个盲人,活动范围不过那几间老屋和十米见方的院落,可她依然闲不住。奶奶可以顺着墙壁找到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时间一长,她的脑海里好像有一张我家的平面图,只要不出门,她照样可以穿梭自如,生火做饭、喂猪喂鸡都不在话下。那时我们姐弟四人都在读书,一家八口,老的老,小的小,生活负担实在不轻。

父亲虽有公职,但收入微薄,贴补家用尚可,要养活一家老小就显得捉襟见肘了,我家的生计总归离不开农业生产,这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父亲的职业发展。有一年,父亲因工作突出被调往镇小担任校长,谁都清楚,这是父亲走向更广阔前途的重要跳板,多少人求之而不得。但镇上离家太远,无法顾及家中农事。或许是母亲目光短浅,又或许是家中实在离不开青壮劳力,在母亲的再三要求下,父亲在镇小只工作了一个学期,就不得不主动请辞,回到原单位上班。

爷爷告别犁耙后,一到耕种时节,耕田耙地的活儿就只能留待父亲放学或节假日回来进行,可这样往往会耽误农时,影响收成。而且父亲在学校主持全面工作,上班期间已经耗尽心力,有时回到家中实在无力再去从事高强度体力劳动。一次父亲回来刚刚落座,母亲就让他去挑水,父亲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挑着两只桶去了。回来时父亲全身是泥,只见他把扁担往地上一扔,大声数落起母亲的不是。原来父亲挑水时,不慎摔倒在塘边,因此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自己委屈,可母亲的苦又向谁说呢。两人争吵之中不觉哭了起来,我们姐弟四人不知所措,也都跟着哭成一片。

自那之后,家中的农活,母亲不再完全依赖父亲。她想,女人也是人,为什么就不能耕田耙地呢?于是母亲也扛起农具,赶着牛去田里,学着挥鞭驾牛、翻土整地。刚开始母亲觉得上手太难,深一犁浅一犁,犁沟也不连贯,关键是和牛的协同配合难以到位,一块田整下来,弄得差强人意不说,还把人累得筋疲力尽。母亲并没有气馁,也无惧别人的嘲笑,她知道家里的情况让她没有选择。她不断摸索不断总结,慢慢掌握了各种整田的技巧,耕、耙、耖样样精通,成了村里有名的好把式,村民都钦佩母亲的执着和勇气,无不交口称赞。

如今我们一家到城市生活20多年了,父母也都年逾古稀,但我总会想起母亲当年耕田耙地的情景。是她的勤劳和不屈,让我们全家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吃得饱,穿得暖,有学上。母亲拼命劳作,获得的不仅是收成,更是一个农家的尊严。

(作者:湖北省安陆市凤凰金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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