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草
总是没跳出汉字的习惯
还是习惯用象形
给植物命名
狗尾巴草，形象，生动
不像诗经里叫它莠
不像医者叫它光明草
功利，世俗
想想儿时一呼即来的小狗
再想想，我们随手拔两根
扎一个空心结
互相穿过
模仿拉二胡的样子
再看看它们旁边的喇叭花
和南瓜花丝瓜花们
仿佛都成了站台
不像那些风
只教它点头哈腰
野草，从不长在野草的眼里
那些挂在它
浑身针尖上的露珠
让它活得通透
喇叭花
在石洞下湾房前屋后的篱笆上
在田坑地边，甚至
在那些沙石堆和残垣断壁上
让你心生柔软的一朵朵喇叭花
阳光，夺目，安分，恬静
你把牛牵到溪边
它也想不起为啥叫它牵牛花
它浑身是药
它应该有菩萨心肠
但它的声带仿佛被人做了手脚
它只好使用身体语言
茎，缠缠绕绕
叶阔，基部心形
花色是招牌：白、玫红、莹蓝
它自恋，从不招蜂引蝶
再大的风雨，也没有灌醉过它
瞧它那昂扬知足的样子
我就想，把它作为
乡村夏末初秋的网红代言
再合适不过
落叶，只有落叶懂
每一棵树上的叶子其实很孤独
别看它们整天在一起
点头哈腰
但它们从来也没有相互拥抱过
更奢谈走进对方的心里
它们有的只是竞争
争根之乳
争光
它们也分地位高低
也有阴阳两面
也分先来与后到
它们只有在落地的时候
才做到了随心所欲
或释然
无风的时候
像个老人
慢慢享受太阳给它上色
有风的时候
相互邀约
哪怕掉到了沟里
也在一起抱团取暖
坦然接受
泥土，给它们背书
山里的阵雨
云，一旦给山顶戴上帽子
山就开始扭扭捏捏了
山下的炊烟
一个个一改往日的妩媚
抄近路往山上赶
蹭热度
是因为山下太燥热
当地里的庄稼开始摇头晃脑
一些燕雀们，开始
慌不择路
山顶的雷也就开始试嗓了
山顶，开始模糊
当云里的根须越来越长
雷声也由远及顶
由闷到脆
不一会
如纱的雨，似风，也似雾
像极了仙女的风衣
把后山当座驾
飘然而至
还是走的那条老雨路
隐约可见，山中的草木
你搡我。我搡你
还是，谁也不服谁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诗集《月光下返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