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边,野蔷薇抽出第一片嫩芽,这是春天带着欣喜的一声呼喊。
嫩绿的枝条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散发出清新的草木气息。这颜色,这气味,足以让人沉醉。
喜欢带刺的野蔷薇。白的、粉红的花朵点缀在路边,如一幅淡雅的水彩。每次看见它们,我便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摘,一不小心就被刺扎了手指,不由发出惊叫。
阿杰是我的小学同学,他知道我喜欢蔷薇,可他总是等我被刺扎后,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呵呵笑着帮我采一大把。我盯着他黑黑的脸庞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帮我摘,非要让我被刺扎?”他一脸坏笑:“我就喜欢听你尖叫。”我气得挥起拳头朝他砸去,他一边躲避一边嬉笑着跑开了。
春末的一个早晨,路边野蔷薇开得正盛,我在上学路上碰到了阿杰。他挎着一个黄布书包,穿着一身新衣服,说要和我比赛跑步。他跑上面的大道,我跑下面的小道,看谁先到学校。大道比小道路程略远,小道比大道路途坎坷,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一开始,我就铆足劲向下坡冲去。下坡很陡,我越跑越快,没想到鞋扣掉了,布鞋飞了出去,掉进旁边的水沟。我慌忙跑到沟边,看见鞋子正晃晃悠悠地往下沉,便嘤嘤地哭起来。沟里的水近一米深,水底绿草飘摇。我边哭边找了根枯树枝,右手握住一端伸入水中,好不容易挑住鞋帮,将鞋子救出了水坑。回家换鞋已来不及,我只好穿着湿布鞋去上学。阿杰知道闯了祸,便摘了许多红的、白的蔷薇花,又采了一些长长的草茎,为我编织了一个花环。那花环红白相间,煞是好看,我憋着的火气一下子散了。
跑步比赛出了丑,我并不服气,因为我外号“飞毛腿”,跑步还没输过呢。第二天,我主动向阿杰挑战:“中午放学后,我们再重新比试一次。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若追上就算你赢。”他一口应允。
阿杰的死党作刚和运涛紧随其后。作刚当裁判,他发出号令,我和阿杰立刻像兔子一样飞奔起来。我七拐八绕跑到一片空地,突然,前面出现一个大坑,坑很陡,底下有积水。情急之中,我立刻来了个急转弯。紧接着,我便听到一声闷响——阿杰刹不住,整个人栽进了坑里。
我提心吊胆地凑近一看,只见阿杰正在坑底摇摇晃晃,一身新衣服沾满泥水,脸也成了大花猫,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的死党见状,连忙朝我追来,我脚底像抹了油,一溜烟就跑回了家。
下午到校后,我惴惴不安地坐到座位上。不一会儿,阿杰满脸怒气地朝我走来,伸出拳头要揍我。我吓得赶紧钻到桌子底下,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他的拳头在半空停了好一会儿,终究没落下。
小学毕业后,我离开了家乡,随舅舅去了县城读书,只有节假日才能回家,与阿杰难得再见一次面。但每年春夏之交,野蔷薇依旧在路边恣意怒放,如同我们蓬勃成长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