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帆升散文丨与古树为邻
2025-05-08 11:06:00 来源:极目新闻

在鄂南丘陵山区那片充满灵秀之气的土地上,我的故乡宛如一颗隐匿于山水之间的明珠,被岁月温柔以待。这里,古树众多,它们是大地的守护者,是岁月的见证者,静静地诉说着这片土地上千年的故事。银杏、枫香、黄檀、马尾松、槐树…… 这些古老的树种,或单株傲立,或成群簇拥,构筑起了一个神秘而庄严的古树王国。

漫步在这片土地上,你会邂逅那些历经数百年乃至上千年风雨洗礼的古树。它们中,有千年银杏,那金黄的扇形叶片在秋风中摇曳,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有珍稀的香榧,雌雄同株,健硕而沉稳,宛如巨人般挺立在山林之中。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红豆杉、香果,隐匿于深山,散发着神秘的气息。黄檀树干周长近50cm,纹理间刻满了岁月的痕迹;高大挺拔的马尾松,树干周长在600- 800cm,直插云霄,展现着生命的力量;而那树干周长达1000cm的五角枫,更是威风凛凛,仿佛在俯瞰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在林上村,枯竹叶铺就的林地宛如一块天然的地毯,为这里增添了几分古朴的韵味。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香榧树在一丛尺余围的楠竹护卫下,傲然挺立。它高大的身躯,稳如铁塔,当你站在它的脚下,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的渺小。你伸长脖子,努力张望,却难以看清那高高的树冠,它仿佛是连接天地的使者,以一种神秘的姿态与天空对接,那茂密的枝叶织绿如布,尽情地承揽着天光与雨露。大树的强劲与强势,让周围的小草都自惭形秽,只能在冠幅之外寻找自己的生存空间。

小村庄屋后的斜坡上,有一棵1500岁的香榧树,它宛如树帝国的王者,见证了无数的兴衰变迁。旁边那棵1300岁的香榧树,如同忠诚的内务大臣,与它并肩而立,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它们巨大的树干顶天立地,粗大的树枝如巨臂般伸向四面八方,足足有十多米远,横插在树林之间。抬头望去,只见无数虬枝交错,阳光艰难地透过枝丫间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在房前屋后,各种大树突兀地独处,或三两棵相伴相望,它们的沉稳与宁静,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沉淀。

鸟儿是古树的常客,它们展着轻盈的翅膀飞来,在树冠之上盘旋,然后轻轻落下。有的鸟儿呼朋引伴,欢快地交流着;有的则独自抒情放歌,那动听的啼鸣在山林间回荡,传得很远很远。鸟儿们在这片天地里自由自在地飞翔、捕食、嬉戏,它们的喜怒哀乐全由着性子来。古树,是它们温暖的家,是它们疲惫时的港湾,存放着它们日常的疲累、欢乐和静下来的惬意。这就如同那些外出闯荡的山里后代们,无论走得多远,心中始终牵挂着家乡。在某个时刻,他们会开着小车,带着家人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寻找那份久违的归属感。

深山里的日子,如同一首舒缓的乐章,波澜不惊。这里的一切都缓慢下来,每天,树叫醒土地,鸟叫醒树,鸡叫醒山村,小溪叫醒山沟沟。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行云流水,云淡风轻。人、树与鸟这种动静结合,构成了世间最美的画面。

当一棵树长到百岁以上,它便仿佛拥有了仙风道骨,身上衍生出许多神秘的故事。它的身世扑朔,令人捉摸不透,那强大的气场让人无限景仰。它顶天立地的姿势,如同一座不朽的雕塑,矗立在人们眼前,默默地发散着它的生命基因,激励着人们提升自己的精神力量。山村里的老人,就像这些古树一样安静而沉稳。他们热情好客,碰上外来的人,不仅会热情地引你去看树,详细地介绍树的特征,还会兴致勃勃地讲讲树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有些带着神秘的色彩,让人听得入迷。

如今,山里人越发懂得爱护山林树木,对那些古树更是视若珍宝。他们邀请专家考究古树,为树建立档案,让它们拥有了自己的 “身份证”。人们还砌起漂亮的护墙,保护古树免遭人畜的折腾。古树因此更加令人高看。我们不妨像一只飞临的小鸟,或是树下的一棵野草野花,暂且做它的芳邻,感受它传递的树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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