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在暮色里摊开手掌
让炊烟拓下陶片的纹路
青铜色茧芽正由指节拱出
垄沟漫过掌心时
指纹已退化成半坡陶罐的绳纹
铁锅在灶台蒸煮年轮
沙漏倒悬滤去最后一粒黄昏
盐粒在陶罐褶皱里匍匐
所有褪色岁月都开始返潮
我始终不敢抽离掌心
怕跌进那些沟壑的褶皱
宁愿做一尾搁浅的鱼
在龟裂的纹路间游弋
直到暮色漫上来
漫过所有虚无的年轮
斗笠和桑木扁担
小时候去南门街赶集
总是踩着妈妈的影子
屁颠屁颠一路小跑
如今母亲不在了
落满灰尘的斗笠在壁上低垂
桑木扁担倚在门口
像母亲在张望
她眼里盛满了孩子
偶尔的一声犬吠
她都会欠身
每次回老家触摸它们
总想拉一下家长里短
檐下结网的蜘蛛
院里疯长的蒿草
拦住了回家的念头
斗笠里钻出来的芦叶
讲述镰刀和晚霞的故事
扁担上泛起来的亮光
告诉倦怠的雀鸟
那才是我们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