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山地块在土壤环境修复之中

昨日，武汉一次土地出让拍卖引起业界广泛关注——8年前曾发生施工人员中毒事件的汉阳赫山地块，历时3年耗资近3亿元“消毒”后再度出让，以14.4亿元的底价成交。

这块地位于汉水之滨，琴台大道和京广铁路交会处，用地面积15.9万平方米，属武汉中心城区稀缺滨江地块。这样一块“风水宝地”，没有被开发商疯抢，是因为它原是武汉农药厂用地，8年前出让后因查出农药化学物质污染，被回收进行修复。

这块地背后有怎样的故事?是怎样“消毒”的?重新投入使用安全吗?开发商今后有何打算?连日来，本报记者采访了该地块修复工程设计方、施工方和地产业内人士，解答市民疑问。

赫山地块原使用企业是武汉农药厂，主要生产除草剂、除虫剂、棉花病虫药等。随着企业破产，该地块2006年挂牌出让，由武汉三江航天以4.055亿元的价格竞得。

然而，当施工工人进行桩基作业时，随着深层土壤被逐步挖起，陆续有人出现头晕和呼吸困难等不良反应，直至发生人员中毒被紧急救治。

武汉市环保局数次调查发现，这块地“病情”严重，土壤受到严重农药污染。土地被回收后闲置近4年，于2011年启动修复工程。

该地块修复工程设计方——中国地质大学环境学院副院长祁士华告诉记者，过去的国营工厂，有生产区、生活区，不同片区受污染情况有差异。为搞清楚整个地块的情况，修复方走访大量农药厂老职工，甚至调出厂区从上世纪50年代以来不同年代的布局图，全面掌握不同片区用途变迁，并以此作为抽样检查的密度和规模的依据。

比如原厂区幼儿园所在地的土壤，受污染程度很低，抽样密度可略小;原厂区车间和原材料堆放区，受污染程度更大，必须密集采样。由于部分污染物已深入地下，修复方调来钻孔机，最深足足向地下开挖12—13米，进行分层土壤取样，一直取样到隔水层上。

经过严谨的专家论证、评审，最终确定赫山地块70%以上的区域，都受到了污染，污染总土方量近30万立方米。整个地块主要污染物是有机磷、有机氯农药，即滴滴涕和六六六;平均污染深度在1.8米左右，局部最深达9米。

祁士华告诉记者，污染情况调查清楚后，整个地块的土壤被分三类，一类是没有污染的干浄土，精准定位后可以保留;二类是轻微污染的土壤，可以进行现场治理;三类是含危险废弃物的土壤，占73%，必须全部搬走进行焚烧处理。专家介绍，有机氯农药，在水泥回转窑的高温条件下，可以彻底分解，去除率高达99.99%以上。“现场土地被分成了若干个小的区块，这些区块或有杂草，或挖成了大坑，或覆盖了薄膜，一排排用于生物化学还原的巨大白色塑料大棚，耸立其间。”修复工程施工方——北京建工环境修复有限责任公司中南区相关负责人回忆，当时在已经挖开的土地区块内，工人们都是全副武装，身穿白色的防护服，戴着头罩。

这听起来有些惊悚的画面，实际上，正体现了整个治理过程的严谨和规范。

以外运处理的土壤为例，需要把挖出的土方全部运送到指定的一家外地水泥厂。而出场前后的土方重量、运输路线设计、符合资质的运输公司，全部需要详细记录在案，并且报备运输沿线政府部门，不能有丝毫误差，杜绝途中泄漏。“土壤的包装袋也要求全部防水防漏，要求运输过程中不散不落，即便掉进长江里，也不会进水、泄漏。”祁士华介绍。

30万立方米高污染土壤全部被挖出运走后，施工方又调运来干净的土壤进行回填。

在耗时3年，投入2.8亿元后，赫山地块的环境修复工程于今年10月通过竣工验收。

修复工程施工方告诉记者，根据国家“放射卫生防护基本标准”，该地块以致癌风险10-6至10-5作为可接受风险水平。通俗来讲，就是相当于100万人中，只允许有1人可能因污染致病。而这个概率，比国内同类修复项目要低很多。该标准也严于国际通行标准。

祁士华则表示，任何环境下都有毒，关键是剂量的高低，通过这次治理，地块的“毒性”剂量大幅度降低。但出于负责的态度，即使修复完成、地块出让，在未来施工过程中，也需第三方检测机构对修复结果检测评估，并持续跟踪数年，以保证修复效果。

记者看到，该地块挂牌公告特别要求，开发企业拿地半年之内，需完成《环境影响风险评估》，建设过程中如涉及土壤外运，应征询环保部门意见。

昨日上午9:30，赫山地块正式网拍，2分钟后，上海汇业实业即以底价买入。

记者调查发现，上海汇业实业堪称低调，即便114也无法查询到联系方式。网上唯一公开的信息是，该公司2012年位居上海税收收入排行榜百强，但主营业务并无房地产开发。

记者经多方打探，发现该公司可能只是“马甲”，背后开发商，实为在汉深耕多年的一家港资企业。记者致电该企业中国总部和武汉公司，对方均表示主体不是开发公司，无法告知更多信息。

根据用途，未来赫山地块，将在一线临江区域开发商业，临琴台大道区域开发住宅。

按照地块规划，居住与商业建筑规模比例为9:1，也就是说该地块未来总建筑规模在32万平方米左右，其中住宅最多约28.8万平方米。

“这个比例是最高限值，开发商会更多开发商业设施。”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一方面整个区域目前缺乏商业配套，前景较好。重要的是，消费者偶尔来购物，相比居住此地，心里更能接受。

按照规划，该地块内还要建设一座幼儿园，同时按比例配建公共租赁住房。

“原来武汉农药厂厂区内就有幼儿园，而幼儿园用地土壤，根据勘探，几乎没有污染，因此不必担心。”一位参与地块修复的专家告诉记者。

2006年，三江航天房地产购买赫山地块的价格为4.05亿元，8年后，总价看似翻了两番，但考虑到治理成本、周边地块价值，土地被污染的代价着实不小。

记者了解到，该地块仅土地治理的成本就接近3亿元，再加上前期土地储备投入，总成本近6亿元。而以14.4亿元的总价测算，楼面地价约4500元/平方米。但在该地块周边的月湖片，2010年九龙仓拿地的楼面地价，就在8000元以上。若不是受困污染事件，赫山地块价值远非如此。

李国政认为，如果开发商能把这块地做活，发展空间很大，但对地块本身，污染让土地价值大幅度缩水，实际上让国家蒙受了损失。

武汉环保局污染防治处人士表示，土壤一旦严重污染，开发商很难自行修复，政府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因此，尽快完善土壤保护法规、严格监督工业企业，才能形成对水土的长效保护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