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符码·目前，我们的触屏手机似乎是一个伟大的终端集成，然而它将会被何物取代，谁又能知道呢？

文/张斌璐

新年刚到，对2017年有什么期待？来者不可知。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技术呈几何量级的发展，有大量消亡事件正在我们的眼前逐步发生，这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算盘已经很古老了，就连便携的电子计算器，都已经被手机自带的计算功能所代替。过去人们总以为高科技的发生总是和某种社会或者知识的高端地位相联系，然而现在连街头卖烤串的小哥都会把二维码打印在价目表上，你结账时连钱包都不必去摸。在我的书房里堆垒着大量电影光盘，这些全都是十年二十年以来的陈迹，每一层堆积其上的尘灰都是一个过去时代的标志，每次擦拭时总像是一场“知识考古学”。

不必太久，只要五年便已足够。假如有一个来自五年前的人看到今天的城市，以及人们的生活形态，便足够让他瞠目结舌。技术的发展是加速度运行的，人类在旧石器时代度过了三百万年，等到学会了磨制石器后，花了五千年便学会了使用青铜器，而三千多年后，铁器时代就降临了，有一个极大的加速度动力在推动着人类技术的前进。

从旧技术到新技术的革新越来越快，假如在上个世纪还要以十年作为单位来数算的话，那么现在没几个月便足以出现一门新技术来取代旧的事物。按照这个速度发展的话，以日计算甚至以分秒计算技术的革新，都是近在眼前的可能。

旧的知识就这样像大浪淘沙一样被新的知识所淘汰，旧的话语系统也是如此。康德一度断言时间和空间是人类理性固有的先验范畴，问题是到现在连时间和空间都在遭受着技术的拷问，并且似乎有着摇摇欲坠的趋势。在以往人类神话里所传言的那些不可思议的现象，面临现代技术时，总似乎离实现已经越来越近。

问题是，人类社会往往是建立于旧有的技术条件之下，而人类的革新也总是要慢于技术的革新。你花了十年磨出了天下第一的宝剑，练就了举世无双的剑法，推开门却发现世界已经不再有刀光剑影，你只好望剑兴叹。人类的命运似乎越来越变成这样，旧有的那些技术正在不断变成各种过时的绝学。

不必看台式电话机、邮政书信、摄影胶卷等事物的命运，哪怕是你现在满架的纸质书籍、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不过是时间的某种缩影。目前，我们的触屏手机似乎是一个伟大的终端集成，然而它将会被何物取代，谁又能知道？

照这个趋势下去，技术的发展早晚会促使人类来质疑自身的存在。诸如契诃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俄罗斯作家都在小说里幻想过人的主体里分立出另外一个自我，而这个自我逐渐取代了原来的主体，然而这在当下的技术之下未必不是可能发生的事实。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意义上已经出现了。现代技术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发展起来，便一路绝尘而去，不可能逆转。到有一天，人们或许会真正开始努力捍卫自身的存在，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某个哲学家的命题玄思之中。

这种说法像是杞人忧天，但回看技术对这个世界的高速改变，确实令人既兴奋又忧伤。到了2017年底的时候，我们将面临怎样的生活格局？没有人知道。

张斌璐文学博士，目前从事文化和文学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