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驾鹤西去的老学人
2017-01-24 11:15:00 来源:长江日报

·文化符码·

当人们目送着老人离开,正像一个重要而悠远的文化图景在眼前重新展开,然后又渐渐模糊

文/张斌璐

去年杨绛先生去世时,一度引发各种媒体言论纷纭。如今周有光、冯其庸二位老先生仙逝,又留给了人间一片唏嘘。老人遐龄,本是福祉,但在世上的人看来,他们所带走的不仅仅是尘世中的一点灵魂,更寄托了人们对于久远历史的文化想象。

在周、冯二老的列传中,他们的故事总要从百年之前讲起,以今天的眼光查验,那真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世界。然而,他们在学术界所取得的重要成就,使得他们的生涯成为了具备强大公共意味的历史光环。周老功在语言学,冯老专攻红学和西域学,这三个领域分别象征了文化的三个重要侧面:语言、历史和空间。

语言是人的存在之所,它决定了人的心灵样式;人们依靠语言来言说时间,展示出文明在时间中的形态,遂成为了历史;而在空间里,这一切得以绵延、展开、生息。当今的人们目送着老人离开,正像一个重要而悠远的文化图景在眼前重新展开,然后又渐渐模糊。于是谁都知道,学术的英雄时代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并不是说当今没有卓越的人物,一流的学者依旧辈出,然而在现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技术时代,学术的形态已经逐渐改变,而学术中人的伦理格局也不同往常。过去我们说红学,虽然学者众多,但总离不开蔡元培、俞平伯、周汝昌、冯其庸这些名字。在无穷灿烂的星空里,总有几颗星显得更为明亮,如璇玑玉衡,为人所推崇。这样的格局这样的星空,已经成为了业已消逝的过往。人们面对的,既是来自技术革新的挑战,更是一片分工确切的璀璨星路,每一颗星都熠熠生辉,谁都不比谁黯淡。

正是在这样的历史交关之中,逝者显得格外鲜明。仿佛将人们带入了一个瞬间,其中包含了丰富的文化精神。冯老自谓为了解决学术疑难曾十赴新疆,也曾手抄红楼百万字,这种传统学者的书斋气质已经被技术化的高效研究所取代,当理工学科的研究已经开始进入团队化时代之后,文史学科也将会面临团队化的格局。这绝不是空泛的猜测,而是学术研究的必然走向。被我们称为“大师”的称号,也将归于历史的记忆里。

这些消逝的光辉名字象征了一种生命的理想化精神,在不少人看来,这种将学术视为毕生追求的信念令人动容。况且在如今的消费世界里,个人强盛的生命力被不断加以耗散,这使得传统的一以贯之的学者精神显得尤为值得尊敬。

人们敬仰一种生命中的精诚,相信在生命中具备某种神秘性,借此足以通达隐秘的真理之域,而这种精诚在高寿的学者那里更体现得淋漓尽致。从一定程度而言,人们依旧在向往着一个伟大的英雄时代,如孔子思念着圣王。可是,英雄时代正在随着一个个名字的谢幕而远离……

张斌璐文学博士,目前从事文化和文学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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