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散文家的止庵,最近出了一本短篇小说集《喜剧作家》。虽是新书,但收的却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作。年轻时的止庵烧毁了几十万字的旧稿,这些有幸留下的文字,即使是作者觉今是而昨非的少作,但小说自有其生命,它吊诡地将作者留下,自己往前奔去了。就如这一本,我们看到作者的另一种叙事风格,也看到少时的作者观看世界的角度,如一个在湖边沉思的青年,小说里的氛围,带着一种浪漫如雾、对人生的理解似是而非的迷惘。
《喜剧作家》由五个短篇组成。其中《喜剧作家》篇幅最长,作者以后现代式的写法,以剧作家林萌想写一部喜剧为始,但是,想写喜剧的作家内心却是充塞着烦恼、苦闷与那不为人知的低潮。他的儿子卜生,女儿安娜,皆不快乐,他们未能被了解的空虚,像是低气压笼罩在生活之中,那低迷的气氛,作者以一种呢喃式的意识流文字,一气呵成,将心中那一群兽开闸而出,就如作者说的“喜剧是悲剧脸上的苦笑”,林萌对于生活的理解,是悲剧而非喜剧,更由于他没有嘲讽自己的能力,无法将他的悲情人生转化成为滑稽的情节。
《姐儿俩》则是用平淡的克制的笔调,以第三人,絮叨着两姐妹之关系与分歧。就如止庵曾说:“我喜欢读作者态度克制的小说。”他对小说的要求,亦放置于他的书写上,他对于人物与情节,像《姐儿俩》里的沈泠泠和沈梦儿,像《墨西哥城之夜》里那失意的父亲对着女儿的歉意,都谨守着不夸张而淡漠的叙事,年轻的小说家在那时已浮现他的风格,只愿在文字上着墨,或以直铺或以不断句,或以心中独白或以旁观描述,可以看出他对许多外国剧作的广泛涉猎、对文学的熟稔,和对文字敏锐但节制的取用。
就如止庵在《插花地册子》里自述:“写小说与我们写诗,多少有点相仿,是从感觉出发极尽自己的视、听、味、嗅、触诸感官的功能,运用通感的方法,建立一个纯粹的感情世界。”《喜剧作家》中的五篇小说,就是“纯粹的感情世界”的作品,那不求以简单易明,而欲于朦胧艰涩来打动读者,并有股淡淡的苦味,那是作者想告诉我们的故事。
摘自《晶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