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走向天马行空(节选)
樊星
新时期以来的文学与古典文学的传统有着根深蒂固的联系。早在上世纪70年代初,顾城就写出了《生命幻想曲》那样的幻美之作。贾平凹不就是在还看不懂《红楼梦》的年纪就觉得看得“很有味道”了么?阿城也是在下乡期间读了禅宗、庄子的书和《金瓶梅》的。他们对于温婉、感伤、清新的经典的喜爱在“文革”结束后引领出新的文学风气。汪曾祺在上世纪80年代初提出“回到现实主义,回到民族传统”的口号。莫言的早期作品如《民间音乐》《透明的红萝卜》体现出他学习李商隐,写出生活的“朦胧美”的努力。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阵痛后,人心渐渐思静、思安。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回首温柔敦厚的文学传统,并在文学创作中写出了温馨、感伤的作品。这样的作品与邓丽君的柔美歌曲、台湾校园歌曲一起,迅速流传开来,与“伤痕文学”的痛苦呐喊和“改革文学”的狂飙形成了耐人寻味的对照。
另一方面,思想解放,必然导致多元化格局的形成与裂变,时代的巨变催生新的渴望——渴望更加率性地生活,渴望更多实现个性的价值。就在“朦胧诗”刚刚唤回温柔、感伤的情感之时,一批性格狂放的诗人以相当粗鲁的姿态蜂拥而上,在宣泄青春的苦闷情绪、描写世俗人生的烟火气方面别开生面。这样的嘶吼与稍后乐坛上刮起的摇滚乐风暴一起,以相当“另类”的风格盖过了“朦胧诗”的感伤、“诗化小说”的温情脉脉。
这样的嘶吼借助“尼采热”“弗洛伊德热”扩散开去,风靡一时。一直到随着“80后”“90后”作家成长起来,新的文学浪潮也扑面而来——“穿越”“玄幻”“仙侠”“灵异”……这些新浪潮体现出当今青年作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而当这样的作品迅速走红市场、受到广大网民的追捧时,一种天马行空却远离现实的轻飘感也就弥漫开来了。
原载《名作欣赏》2017年第9期
(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