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的戏剧《欧那尼》上演,引发古典派和浪漫派支持者的混战,这是结结实实的仗,不仅仅是口诛笔伐,浪漫派属于年轻人,战斗意志强,但不敢动手,只对着包厢里伸出来的古典主义老头们的光头大喊:“打倒秃瓢!”另一方古典派却早已严阵以待,他们雇人从屋顶上往下倒粪便,扔垃圾。据雨果夫人回忆:“战斗在最前沿的巴尔扎克首先挨了一记烂白菜帮子。”这是法兰西文化史上有名的“欧那尼之战”。
现在想来,那时人单纯,不为政治、种族、宗教等等而战,只为艺术而战;艺术也蓬勃,不是高高在上、躲进小楼、只装体面,而是引导整个社会走向大变革,让大众审美来场暴风骤雨。
中国有没有开风气之先的艺术之战? 要有,肯定少不了1979年“首都机场壁画之争”。1979年,改革开放元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袁运生加入到为首都国际机场创作巨幅壁画的团队,他创作的《泼水节——生命的赞歌》本是想通过一个少数民族的题材,寓意人性的回归和思想的觉醒。可是大家并不管这些,只把眼光集中到了画中的三个裸体女性身上,一时间,身体的解放成了艺术解放的焦点,震动之大,相关部门不得已将它遮蔽起来,直到国家领导人出面才解禁。有人誉这幅壁画为文化“原子弹”,从此“各种艺术流派在中华艺坛才开始了异彩纷呈”。
每一个变革的时代,艺术总是先声,它感知,它表达,它号召,它激进,“你要战,便作战”,无所畏惧。从这个角度讲,一切先声的艺术都是公共艺术,它引发争议,它改变公共话语体系。而从另一个角度讲,中国艺术解放的先声从本身就是公共艺术的壁画开始,可谓幸事:以最大的力气砸开最硬的核,放出果壳里的宇宙,让我们至今还感受到变革的力量。
文/周劼
(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