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写小说写出了名气,从地方调到省城,生活条件当然改善很多,到哪里转转都是当地领导接待,他突然有了一种虚幻感,觉得“离真正的生活越来越远,过去的经历渐渐成为历史。”
在生活中有了生活的虚幻感,只能说明这种生活不是你想要的,或者说你对生活的深入并不够。
而一个作家写作,有没有技巧,一看便知,有没有生活,也一看便知。生活掩盖不了技巧的薄弱,技巧也掩盖不了生活的贫乏,哪怕用先锋、实验、后现代之类名头大张旗鼓。
于是他重新留到小县城,县城虽小,对作家来说却是个大社会,“我没有想到社会上会有那么多震撼人心的事情”——震撼用他自己的话解释,就是对苦难敏感,“一种让人触目惊心的贫困,引发了自己强烈的创作欲望。”
对这样的生活一思索,就会看到苦难背后的其他很多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成了张平今后几十年创作的素材和主题,“明白了作品应该写给哪些人,影响哪些人”,从农民到信访到法院到公安到下岗到反腐……“我看重的更多的是生活,是现实,是百姓的疾苦和命运,当然这些都无法离开政治。这是我的一种选择、一种定位。”
选择和定位是思索的结果,每个作家可以不一样:有人政治大格局,有人生活小角度,有人撕开了血淋淋,有人缝合好留个光明的尾巴,不必强求。但思索的起点是生活的真实而非虚幻,则是每个作家都应该一样的,无分向内还是向外写作。
这几年都在谈文学的责任和思想困扰,或者现实主义的困境,噼里啪啦一大堆。其实没那么抽象,也没那么沉重。一个作家,沉入到一种生活中,踏实了,感动了,愿意写,自然文学的介入也来了,责任也有了,思想也深刻了,现实主义也落地了。所谓的困扰和困境,无非在漂浮。
一部作品有没有生活,其实一看便知,真的,就这么简单。
文/周劼
(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