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禾
江南是水做的,水做的江南,到处是流水
一万年前的水,一万年后的水
都朝着一个方向流淌
水从深山流来,从峡谷流来
从云端和高山流水的源头流来
那年,我与黑八爷上山采药,无意中
我追着一条小溪一路跑到山下
水顺着小溪,哪里低就往哪里流
从山谷一直流到低处的民间
把村庄一口快要干涸的池塘填满后
继续向前流淌,流经陈艾草的半亩蚕豆地
经过一座榨油坊的旧址时突然
拐了一道弯,然后继续拐弯
拐过油菜田和几家穷人的后院
沿途无意中收养了几朵野花
和秋天的最后一场秋雨。当汇入村前
的一条小河时更是显得深不可测
一些水被木桶或水罐取走
一些被农民抽去浇地,一些以平缓的姿势
慢慢流淌。它们去远行又像回家。
红薯
红薯容易种植,山旮旯
也能牵藤长薯。在地上铺上
土杂肥,不下三个月
藤叶就覆盖了地面
红薯永远在泥土内生长
根,深深扎在泥土里
向上向下的力量,使泥土
在隐痛中,红薯一天天膨大
红薯刨过了
地上剩一层灰暗的浮土
一场霜降就要来临
山顶变凉了,在等着起雾
(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