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消息
2023-04-14 09:16:00 来源:长江日报

□陈仓

近日,我在一个论坛上发言,主题是“从源头到大海”。我在发言稿里说,我是一个把一条河扛在肩头到处跑的人,这条河的一头是我的故乡,而另一头是我定居的上海。我的故乡是长江支流丹江的源头,而上海是一个有海的城市。所以说,我是一个在源头和大海之间不停往返的人。

从源头到大海,从大海到源头,这中间的落差是巨大的。不过,这个世界,甚至另一个世界,都是由落差组成的。没有落差所有的世界都不存在。正是有了落差,才有了波浪,才有了风景,才能滔滔不绝,才有滚滚向前的力量,我们人类才会生生不息,才有永不磨灭的文明之光。

我为此写过一首诗叫《两个碑》,大意是我奔波的一生,需要建造两个坟墓,一个建在故乡,用来安埋我的影子,另一个建在上海,用来安葬我的肉体。我觉得,拥有两个碑的人是悲伤的,同时又是十分幸运的,这让我的世界比别人的世界有了更大的落差。

八年前的春天,我一次性出版过八本书,叫做“进城系列”,关注的就是这种落差。我在每本书的扉页上印了一句话——献给我们回不去的故乡。没有想到这句话成了大移民时代一个流行符号。好多人就问我,故乡为什么回不去了,我给出的答案是,故乡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故乡,原来的故乡三世同堂,在一个大院子里满满的都是人,过年过节玩社火唱老戏,有了喜事和丧事,需要抬嫁妆抬棺材,左邻右舍都会来帮忙,而且全是心甘情愿免费的。

但是后来不同了,年轻人全部进城了,没有人在这里出生,只有人在这里去世。好多人又问,怎么样才能回去呢?我在“扎根系列”中给出了答案,那就是把自己融入他乡,再一点点地埋在他乡,再造一个新故乡出来。其实,这种说法是无奈的表现,甚至是一种狡辩。

今年春天,我走了很多地方,都不是风景名胜,而是农村、社区和企业,这是一个时代的神经末梢。我先去的是深圳前海,在那里无论什么身份、什么职业、什么场合,他们都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再去了陕西安康的石泉和紫阳,在那里我看到了连翘和五味子,我小时候在山上采摘过它们,它们过去都是野生的,没有想到如今经过人工栽培,堂堂正正地走进了庄稼地;我最近去的,是湖北武汉市江夏区,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比如东篱生态庄园的老总胡婷,一位年轻漂亮时尚的大美女,她本来是嫁给这个村庄的儿媳妇,竟然成了这个村庄的开发者;比如明利和丰食品公司的老总汪黎,也是一个十分年轻漂亮干练的姑娘,开发出了“二和嫁嫁”系列网红食品;尤其是在小朱湾,经过改造以后,虽然还是乡野农村,住着的依然是平房瓦屋,但是院子里植花种草,院子外摆着自产的蔬菜,大部分还是野生的,比如野蒜,上面挂着露水,比如新剥的笋,嫩生生的宛如还在拔节一样。更有一帮村民坐在暖暖的春光里,聊天喝茶饮酒,把日子过得如此美妙,这不就是真正的幸福吗?

从江夏返回上海的路上,我的心中彻底有了一个答案,现在的农村像是打了一个瞌睡一样,随着春天的到来正在复苏,用一句比较严肃的话讲,我们的故乡正在振兴,正在变成不仅回得去留得住,还活得很好的桃源美景。这激发了我的写作欲望,这不就是我苦苦思考的新的写作方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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