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端午
2023-06-22 06:05:00 来源:长江日报

□匡芳

天气骤热,端午将至。按地支顺序推算,五月正是“午”月,午时为阳辰,所以端午也叫“端阳”。我更喜欢“端阳”这个称谓,只一念,明晃晃的阳光、树阴和蝉鸣仿佛都涌到眼前了。

周末早餐,爱人蒸了婆婆自做的粽子和盐蛋,佐以从老家自带的一碟子拌蒜。地里刚挖出的新蒜,剥去外衣,白嫩新鲜,用刀背拍碎,以青椒、生抽酱油、清油、盐拌之,辛辣中自有一种独特的鲜香,配着粽子和盐蛋,令人食欲大振。

端午习俗流传至今,有一些古风犹在,但是更多的已经被逐渐淡忘,如喝雄黄酒、插艾叶、缠五色线、挂五毒符、斗百草、跳钟馗……至于赛龙舟,一直是端午节最为热闹的一件事。可惜我的老家四周水少,没有大江大河可用来比赛。直到工作了,才在外乡看到龙舟赛。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人潮如海、你追我赶的壮观场面。

我一直很感怀,过去的农业社会里,节气与人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那些应时的习俗,它的实践者都是微末小民,并不是贵族的奢侈享乐,且它的实用目的也远远大于审美。比如:为什么端午要薰香、挂香袋、喝雄黄酒?不外乎是夏阳极盛,蚊虫乱飞,拿一些气味强烈药性寒凉的草药去驱蚊虫,解热毒。端午,原本是恶日,是要驱邪避毒的。

小时候,每年端午,父亲总是大清早去地里割回一捆艾草、菖蒲,用绳子绑成一束,然后挂在门上。新鲜艾草呈浅绿色,药气很浓。我还记得幼时家里人有个风热感冒,肚子疼,奶奶常会揪一把艾叶,煎水给我们喝。菖蒲叶片呈剑型,象征驱除不祥的宝剑。父亲说,插在门口可以避邪。多年后,我读到清代顾铁卿《清嘉录》中的一段记载:“截蒲为剑,割蓬作鞭,副以桃梗蒜头,悬于床户,皆以却鬼”,从书页间抬起头来,我仿佛又闻到了曾经熟悉的中草药味儿。

那时,端午还要佩戴香囊。母亲每年都要亲手为我缝制,就是拿平时攒的碎布,缝成一个小包,里面填塞些药粉——具体是什么药粉或香末,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香气有点暗、沉,经久不散。接口处用五彩丝线缝上,穿进彩带,挂在身上。奢侈点的,还可以用绸缎零头缝成心形、虎头形或花瓣形,五彩缤纷,精巧可爱。香囊随身,走到哪里,香风四溢,心里美滋滋的。再拿一个母亲刚煮好的盐鸭蛋,趁热敲开一端,用筷子挖个洞,边吃边玩。那泛着红油沙的蛋黄,细腻、鲜香无比,至今仍烙在我的记忆里,像鲁迅先生感叹的以后再没吃过那样的好东西了!

端午在我的记忆里,是有香味的。生了小女后,有段时间因无人带就把她寄放在老家由母亲照管,老家在农村,那里草木繁茂,空气潮湿,每到夏季,很多人易发皮肤病。每年端午,母亲都会给女儿洗药澡。早几天她便准备好陈艾、菖蒲、紫苏、野菊花、夏枯草、鱼腥草等一大堆草药,甚至还有桑叶、桉树叶。端午那天,熬煮成滚烫的一大锅药水,黑褐色,散发着浓郁的草药香。晾凉了倒入木盆,把孩子抱进去泡澡,卫生间里热气氤氲,小人儿欢快地在水里扑腾、嬉戏打闹,像小鸭子一样咯咯直笑。药水的熏蒸、淋洗之后,小人儿皮肤光滑如玉,浑身有一股好闻的草药香。这就是俗称的“百草浴”。说来也奇,这么一洗,一个夏天她身上从来不长热痱子。

一切犹在昨天,时间像火车哐啷哐啷开过去了,当初的小丫头转眼间蹿得比我还高了,而当初为我缝制香囊的老母亲,也早已长眠于地下。母亲在端午节忙碌的身影只能在回忆里再现,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思念和温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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