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都市报讯 □刘醒龙
武汉有一批年纪不算太老,但肯定不再年轻的作家,既往作品每出无不风行江汉,后来平淡了些。二○一五年初,恰逢一场小聚,其间有文学界老朋友提议给这些文学创作上卓有成功的作家出版文集,且马上做出关键决策。朋友提及的作家都是我的朋友,他们现在处境很有代表性。世事流逝到今天,说一点不残酷是不真实的,说太残酷似乎也不科学。
值此宁翔雁前羞跟牛后世道,普天下之莫不借口追求日新月异,其实是乡下俗语说的,人人都想一锄头挖出一口井。宁肯臭名远播,哪管丑态百出。忘却不该忘却的,强化不该强化的,是世情中一大不敬。这几年为一位已故作家出版文集,好不容易才成,几乎说破嘴唇,跑断两腿,见识了足够多的世态炎凉。似这等才华出众的作家,如非英年早去,敢不是当今文坛大旗一帜?同理,那些在喧嚣背后悄然尘封的作品,谁能说不是日后人有所诵的典范?
常住武汉三镇之人,最能体会大江东去、流水落花深意。偏偏上苍又给本方土地留下高山流水千古知音,以为鼓励,又作念想。朋友提议,饱含诗情,深达文心。没有太多商量,三言两语之间,就达成共识,以芳草杂志社名义,逐年排选,将这批作家最重要作品编成文集出版。只是由于执业所限,本套书只能以《芳草文库》相称,名头虽小,相信份重不轻。
哲学教会人们认知正确与错误,自然科学是要让人懂得成功与失败。然而,短短人生,包罗万象,其善其美,何止类此!文学的存世与传承,其意义正是超然前二者,不以成败对错为目的,也不以卑微尊贵定价值。人非草木,却如同草木,这是文学理由之一,生命不能永恒,却绝对永恒,这是文学理由之二。文学根本理由是,协助蝇营众生在庞杂得无可把握的宇宙间,在虚与实、神与鬼、灵与肉,甚至是一切冲突与对立之间,寻找适合每一个体的美妙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