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玲
跨年夜,我和母亲围坐在火炉旁,看一年一度的春晚。
母亲开心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重重复复的,都是些走过的旧时光。母亲在那些旧时光里沉醉。
十一点多的时候,外面鞭炮噼噼啪啪,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继而是烟花冲向天空,“啪啪”炸裂的声音。
推开门望去,墨似的天空里,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繁花,瞬间的璀璨,极致的炫美。把夜空晕染得美艳绝伦。
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偏远小村,这样夺目的燃放烟花的盛事,也只有一年一度的跨年夜,方有。
每当燃起这样绚烂的烟花时,就意味着,旧的一年已经远离,新的一年翩然而至。我们又跨过了一个岁月的年轮,朝着时光的纵深处迈进。
于是,大家一阵唏嘘,感慨时光匆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的确,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啊!
而什么又能证明,我们曾经走过这一年呢?或者说,我们又是用什么,在记录时间呢?
苏轼写“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时候,不是在记录时间吗?老树每天在微博上上传一幅画,不是在记录时间吗?而林清玄每日写三千字的文章,不也是在记录时间吗?
而我呢?这一年,我又用什么在记录时间呢?我竭力思索,似乎一切如过眼云烟,不留痕迹。心里便有点儿怅怅的。
又一细想,其实也没有白过,也读过几本书,写过几篇文章,交了几个朋友,心里便有了些释然。
复回到屋里,母亲又打开了话匣子:
你知道吗?腊月二十几的,对门那个阎嫂子去世了,中午还好好的,吃了饭和人打麻将,刚打了一圈,突然倒下,就没气了。到医院里抢救了两天,还是枉然。
岁月无情啊,母亲轻叹。
心里面猛然一惊,这样围炉夜话,与母亲相守的时光,一生中还能有几回呢?
母亲的头发如霜花点染,瘦小的身影,在灯光里,仿佛涂上了一层金粉。
想起中午,在暖阳下,为母亲剪发时,母亲说,这以后,指望你了。
在岁月的年轮中,母亲早已走过她的花木葱茏,回到生命的最初,如孩童一般,依恋着我。
电视里,新年的钟声如期敲响。我知道,应珍惜和母亲相处的每一寸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