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瑾
你时常抬起头看月亮吗?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爱看悬挂于城市上空的月亮,做着逃到月亮上去的梦,两条腿又牢牢地插在那漆黑的土地上,和插在那土地上写着“自由”的旗帜一样,风来了,不时摇晃几下。这群人,是城市的主流,有一个不算太难听的称呼——“中产阶级”。萧耳在《中产阶级看月亮》一书中以一种“长谈”的方式,为读者呈现当下作为普通中产阶级一员的所思所想,或以多个主人公之间漫无边际的对话,或以单个主人公自我的内心独白,这种看似意识流的、碎片化的场景联结,不仅让情节的铺展颇具诗意色彩,又让整部小说的节奏变得舒缓而从容,留给我们极大的想象和反思空间。
书中有这样一段对于“中产阶级”的评述:“有位专家说,中国的中产阶级无视自身生活以外的社会病症、苦难与不公,一味放大个人的日常生活感受,将其私人世界的鸡零狗碎,经过‘闲适’、‘艺术’或者‘优雅’情调的包装来塞给大众,要么满足其附庸风雅的趣味,要么满足其窥视的癖好。”小说中的女主人公青瓦自我观照一番,早已把自己和周围的人划为这类群体中平庸的一个。我们很容易就能在脑海中构建出这么一个形象来:因为无法抗拒的现实在表面上和芸芸众生一样,选择和门当户对的另外一人结婚生子,但自我实则却仍在不断游离,渴望在精神上达到那个真正向往的世界,而天上的“月亮”就是她想象中的最终的目的地。可我总觉得,青瓦终究是想要地上的月亮的。
结尾时,夹在扉页处的书签才被抖落出来,上面一行利落的字——“这是我一个人的抒情时代。”青瓦和春航这对“恋人”,到故事的最后也只是以二人偶然相逢又匆匆道别的场景画上句号。青瓦想要爱情,“和爱的人在一起”是她对想象中的“月亮”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在我们的认知中,生活的形式或许可以分为“一个人”“两个人”“很多人”,正如“很多人”的状态不是单单指“个体身处于一群人之中”,“两个人”的状态也不是整个空间之中的“我与你”,那种短暂的、缥缈的存在最终会被时间消灭。每个人心中,可能都有那相对独特的、难以向旁人言说的、关于“两个人”状态的定义,这种感觉或许是保留在记忆匣子里具体的画面,或许是还未到来的脑海中沉浮不定的假想,又或许是它在当下只属于某个人。文中有大段关于青瓦和春航两人相处场景的描写,同时他们俩又和其他人有各种交集,在不同时空中形成“两个人”的状态,他们矛盾、纠结,又看似缠绕不清,过往的人有的消失,有的正在身边,有的还未到来。
不禁想问:青瓦究竟爱谁呢?谁是真正懂她的呢?是春航吗?她看上去是如此的自由洒脱,逃离原来的家庭,扑向一个不断游离着的无厘头的精神世界,和她自己一样,像一块玻璃,脆弱又坚硬。她却无时无刻不想要一个归宿,想把脑袋上重量完全交付于另一个人的肩膀,她爱月亮,却不想再酸着脖子看月亮,只想在一个坐在她家马桶上的男人眼中寻找到它。可这真难,正如月亮难以存在于地面上一样,因为自己或是对方好像稍不留意就会逃跑、回避,不是怕了,就是不懂,这或许是属于“中产阶级”普遍的病症。直到离别之时,她所追求的“两个人”的状态依旧模糊,到头来喟叹这是一个人抒情和做梦。
若说整部书有着超凡的魔力,好像在谈论一些高雅而捉摸不透的想法,其实谈的不过是已被千万小说当作主题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一间屋子里能够一起做饭的那种,却是实实在在很多人渴慕着的——人间的烟火,地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