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颐
季羡林先生在1977年曾经回忆道,当年他们这些从事外国文学研究和教学的人们,日子真不好过呀,在彷徨迷惑、无所适从的氛围里,还是有很多青年想了解一点外国文学的情况,想要读一些外国文学的作品。怎么办?在那时候,《世界文学》亮起一盏灯,即使在灰暗的日子,仍有些微光。
《世界文学》最早叫《译文》,由茅盾主编,创刊于1953年7月。在该刊创办六十五周年之际,《世界文学》精选出版了“灯塔书系”,包括四个分册:《我歌唱的理由》收录27位诗人的名诗,高兴编选;《青年到此为止》收录29篇散文,赵丹霞编选;《西西里柠檬》收录21个以“孤独”为主题的名家短篇小说,苏玲编选;《在中途换飞机的时候》收录19个以“爱”为主题的名家短篇小说,孔霞蔚编选。所选篇目多为名家名作,其中也有一些普通读者感觉陌生但实际上已在世界文坛有了一席之地的新秀新作。
说起来,《世界文学》精选结集,实际上有过很多次了。浙江文艺出版社早在1983年就有了《〈世界文学〉三十年优秀作品选》,译林出版社在2006年和2010年也先后两次,由时任主编的余中先担纲编选了两套集子,“99读书人”在2013年出过60周年精选。
这些书系不约而同都选择了诗歌、散文和小说。或许,这是为了照顾大众读者,以及考虑出版销量。实际上,《世界文学》除了刊登翻译作品,还做了许多其他工作。比如,“文学评论”这个栏目,有些是翻译的外国名家评论,有些是国内知名作家的评论。比如,1988年4期刊登的《加西亚·马尔克斯评传》,作者就是秘鲁大作家巴尔加斯·略萨,同期还有一篇《巴尔加斯·略萨的自白(答记者问)》,作者是西班牙作家洛·迪亚斯。略萨后来于201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世界文学》那么早就做了重点介绍,《世界文学》每期都有很多重磅的文学评论,还做过很多名家特刊,至今仍值得研读。
有些文章,不管哪次精选,绝不会遗漏。比如,王佐良先生翻译的弗兰西斯·培根《随笔三则》。“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其怡情也,最见于独处幽居之时;其傅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中;其长才也,最见于处世判事之际。”睿智简洁,芬芳省思,珠玉在前,后来者难以匹及。还比如,皮兰德娄的短篇小说《西西里柠檬》,以细腻忧伤的笔触,描摹爱情在命运遭际之间、在名利浮沉之间,化为齑粉的故事,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人物心理的微妙变化,让人读之唏嘘感慨。这些作品的反复入选,诠释了“经典”的真意。我们为何要读经典?因为它们在岁月里留下的气息,会在读它们的人的心里永久地珍存。
《世界文学》早期以欧美文学为主,有不少是革命文学,然后是前苏联和第三世界的文学作品,这当然是时代的要求,杂志一度停顿,在1977年复刊之后,作品的覆盖面更广了。“灯塔书系”的选书,也有这种体现。比如《西西里柠檬》这部短篇小说集竟然选了五位韩国小说家的作品,这个占比是非常高的,这些作品大多出自年轻作家之手,题材偏向家庭情感或者都市生活困境。据查,1994年第3期的《世界文学》就以“韩国文学小辑”为题,发表金芝娟等四位韩国小说家的作品,以及崔成德《韩国文学四十年概览》一文。这是一个好的苗头,说明《世界文学》的眼界更开阔,层次更多元。
四季风雨,轮回运转。一份杂志,无形中记录了新中国65年的世界文学交流史、翻译史。这恰恰说明了《世界文学》的价值。时间见证了真正优秀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