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茅草
高速公路
每小时一百二十迈速度
把前面的天空和路两边的树
一古脑儿地往后甩
我驾驶一支响箭
驶到回忆里去
新火车站挪了挪屁股
算是给了我老面子
让我再看一眼老火车站
那个站在京广线上的小个子
小县城的大窗口
运来北方
载来南方
也为匆匆赶来的昨天
插上去远方的翅膀
刚好容得下一双布鞋的山路
这回承得起小轿车
麻雀叫喳喳的教室被赶走了
新教学大楼升起一轮太阳
我趴在窗口上
从读书声里分辨我的声音
一个突然偏了一下头的女生
收藏了两眼我初恋的目光
河流在新县城耸立的地方
拐了一个急弯
就像新县城弯起一条腿
然后一脚踢出去
把老县城踢到了河的对岸
老县城被踢伤了
日渐憔悴
新县城就像进了健身房
形体一天比一天魁伟
堵我车的车
都是陌生的
堵我车的人
总觉得都是熟人
长了胡子的是我的同桌
没有长胡子的
是我的同桌的儿子或外孙
老太太回了回头
就是当年在操场上偷偷看我的眼神
她拍了拍衣襟
也是当年掸我身上灰尘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