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太守行》

李 贺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图：雁门关与广武长城。张向东摄

每一个第一次经过雁门的人，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险峻惊到。从太原出发往北，在太原盆地里穿行一个多小时，审美疲劳会瞬间被雁门的落差冲淡。刚才还在平原地带，只用了十来分钟，汽车便急行上山，一侧是雁门连绵不绝之山脉及长城，一侧则是让人不敢久瞰的悬崖，山下的河谷平川依稀可见，自己却已置身云上。

三关冲要地 巨防扼咽喉

每个季节来雁门，感受都不同。夏天，在穿山越岭中，雁门隧道一过，便是天高云淡、云卷云舒的漠北关外世界。冬天，在一片白雪皑皑中，雾锁雁门。唯一一致的，是每次经过时都让人屏住呼吸的心跳。

相传每年春来，南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雁门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可过关。故有“雁门山者，雁飞出其间”的说法。

树欲静而风不止，雁门历来是兵家必争。尤其是北宋，燕云十六州被割让后，雁门成了北部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屏障。北部游牧民族的骑兵千里直下，到此却踌躇难进。

这是因为，雁门不只是一个关，更是一片山。

从地图上看，表里河山的山西，由南北相连的“人”字形盆地构成。“人字头”北达漠南与幽燕，“人字撇”经陶唐夏晋之地与黄河津渡折向关中，“人字捺”经上党之地与南太行通往洛阳。而雁门山，就处在“人”字上半部分的咽喉之处，横断盆地，西接吕梁山，东接恒山，一关在此，大雁难渡。

换句话说，雁门关一被攻破，北方游牧民族骑兵长驱直入，几乎立刻可以打穿整个山西，紧接着就可以驱兵从东北方向直取保定、北京，或者一路南下，从洛阳方向进入中原。山西一旦被攻克，中原地带一马平川，几乎再无险可守。

雁门关与偏关、宁武关、平型关以及内三关，中间用长城相连，堪称南北之巨防，共同组成了一道翼蔽晋冀乃至中原的防线。“三关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雁门的军事地位之显著，一览如斯。

雄关换新装 旧骨仍铮铮

千百年来，雁门留过情、流过血，昭君的“哒哒”马蹄声回荡山谷，杨令公的金刀撕破苍穹。斗转星移，时间快进，而雁门依旧是雁门。

如今，高速隧道已打通，雁门关景区也已开发出来。从山脚下逐步上趋，经过满目旅游商品的小集市，一转弯，雁门关城楼便映入眼帘。穿过厚重朴实的城门，便进入了瓮城。从瓮城向四周看，左右两侧长城相连，山峰处烽火台已经修复。

图：景区航拍全景图。张向东摄

雁门关由关城、瓮城和围城三部分组成。登上关城城楼，一眺远方。远处重山护卫，却乱中有序，渐次向雁门关隘靠拢，如同一个锥子形，汇集到不能再窄之处，雁门关正坐落于此。

雁门关的围城随山势而建，周长5公里多。城墙与关城的东西两翼相连，向北则沿着山脊延伸到谷底合围，合围处建有城门。西门为地利门，上方楼台名曰宁边楼；东门则为天险门，楼台为雁楼。“天险”中的“天”字异于寻常，上面为草字头，中间为田，下方为“戈”，相传这个字是武则天所创，取意“粮草充足动兵戈”才为“天时”。

10多年前，这里还破败不堪，只有一座城楼在萧瑟的北风中坚守。现在，这里游人如织，一睹雁门雄风、观察关隘地理、谈笑古今过往。景区内摆渡车、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进入新世纪 更多“守卫者”

离开长城，雁门便是一座孤关。随着军事作用的逐渐褪去，雁门关周边的长城也受到损毁。就在这雁门关脚下，有一群守护者会共享长城的信息。他们定期组织“巡长城”活动，举办“雁门杯”长城摄影比赛、长城论坛，用行动守卫着这不朽的文明。

图：修复前的雁门关关城楼。张向东摄

雁门关所处的忻州市，是“长城大市”。据介绍，忻州境内长城加起来有1000多公里。这里面，还有着很多闪闪发光的历史标签，比如：岢岚县的宋长城，是全国唯一发现的宋代长城；宁武关是中国明长城段唯一的水关；宁武县东寨镇坝沟湾的赵长城，那是我国修筑最早的长城之一……

从小生长在长城脚下的杨峻峰，对长城有着特殊的情感。2003年的正月初四，杨峻峰从雁门关出发，开始新一轮“巡长城”之旅。他乘火车去了神池县，一路考察了野猪口、南堡等长城旧关，随后又租了一辆车，赶到偏关县丫角山，考察内外长城交会点。在此过程中，他写下数十万字的文字资料，拍摄了数万张资料照片。2008年，在首届中国长城论坛上，杨峻峰作了《晋西北长城保护调查》的专题发言，大量破坏长城的事实，让与会者深受震撼。

从研究到保护，“一个人战斗”力量还是有限。2009年，杨峻峰组织的忻州市长城协会正式成立，到目前，已经发展为300多人的团体。（人民日报中央厨房·N度生活工作室 乔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