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保罗的第一场比赛，就看见波波维奇站在了面前。
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要是这会儿把老德换成波波，该有多好？
就算不能天长地久，哪怕是把保罗的伤期顶完呢。
今年是波波马刺生涯最落寞的一年。
GDP散尽，卡哇伊出走，皇阿玛连铁打的江山都不要了，整套阵容只剩下一地鸡毛。前面25战，马刺11胜14败，风头不大不小，刚好盖过太阳，也算是这套残阵的完美写照。
但波波总可以把一大捆的萝卜青菜，做成一顿满汉全席。
就像最近8场，马刺突然打出了7胜1败，稳居西部前八，一片歌舞升平。主力军还是少输当赢，可替补席被他调教成了虎狼之师。尤其是贝里内利、贝尔坦斯两大活宝，几近疯魔。
昨天虐杀森林狼，再一次成了两位活宝的大秀。甚至最讨厌3分的波波，用队史记录给森林狼上了一堂3分教学课。
这就是波波另一个伟大之处。
他完全有资格倚老卖老，像禅师那样守着“三角进攻”进坟墓，但他偏偏活到老学到老。既然个人之力无法抵挡时代洪流，那就干脆“我不入3分谁入3分？”
全队总共出手33个三分球，命中19个。火箭那一场破历史记录的三分出手数是55个，按照这个命中率，马刺可以投进多少呢？32个。
光贝里内利和贝尔坦斯两位替补就合力投出了16中10的三分球，这还打个毛线啊？
现在的火箭迫切需要波波啊。
保罗健康那会儿，火箭的板凳席就已经是联盟倒数第一的存在，如今保罗高挂免战牌，加上恩尼斯也一病不起。这板凳席，就算到不了WNBA的地步，也铁定CBA了吧？
可就算是想死了也没用啊。就算揉碎了眼睛看，波波也站在马刺人群中间，而火箭这边，依然还是德安东尼。
不是说老德无能，老德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不过他只会操练控卫。
老德成名于菲尼克斯太阳，因为纳什。
老球迷一定不会忘记，姚明时代火箭最怕的两支球队，一支是挡拆销魂的爵士，另一支就是风卷残云的太阳。
那会儿对阵太阳，是姚明另一个无法言说的噩梦。
开场不需要10分钟，防守端的姚明就再也无法跟上大部队。纳什、小斯和马里昂完成快攻回来，经常还能在半道碰见扶着膝盖大口喘粗气的姚明。可怜的大姚那会儿真的是“肉体在奔跑，灵魂在求饶。”
但痛苦的也不是火箭一支球队，几乎整个联盟都被飞天遁地的太阳席卷的遍地狼藉。老德带着太阳，连续四年太平洋区冠军，可惜两次西决落败，让纳什整个生涯都遗憾错过总冠军。
但这不是老德的错，只能怪他们的“小球文化”太超前。那个时代，得超级内线者，得天下。不能更进一步，便是一错再错。老德成了失意者，只能背着锅离开太阳，开始了流浪生涯。
他先是来到了尼克斯。当时那儿的老大是安东尼，联盟顶级小前锋。
他鼓足勇气去跟小甜瓜谈心，“瓜，咱转行打控卫可好？”
安东尼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啥也不说，你自己体会。”
老德碰了一鼻子灰，心想，“你不玩，我找别人玩。”
很快，“林疯狂”轰动全世界。
甜瓜不干了，“这是我的地盘，你们一边儿玩去。”
林书豪被莫雷的毒药合同药翻，老德也就立马混不下去了，辗转去了洛杉矶湖人。
湖人当时是科比的天下，一个大神级的分卫。
老德思忖着，小前锋转型控卫难度是大了些，分位转型总着调些吧。不过科比的脾气让他好多次欲言又止。
可他只会操练控卫，如果刷不出存在感，难道要坐以待毙？
他只好又鼓起勇气去和科比谈：“唠嗑你打什么都天下无敌，要不咱客串一下控卫？”
科比只回了一个字：“滚。”
很快，德安东尼就离开了湖人，这下连主教练都没份了，只好去76人当个首席助教。
一年以后，他收到了火箭的邀请函，来接替麦克海尔的工作。遗憾的是，林书豪已经走了。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历史级分卫，詹姆斯·哈登。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和悲催的降级疼痛，这次老德来的时候啥也没说，只是跟哈登处朋友。
他给了哈登两项特权：“防守豁免权”和“无限开火权”。对于当时玩心深重的哈登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待遇吗？没有。于是哈登很快就和老德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一年之后，老德觉得时机成熟，便跟哈登促膝长谈：“登宝，分卫你已经是顶级了，接下来咱再练练控卫呗？打这位置还有无限控球权呢。”
哈登瞪着眼睛盯了老德许久，盯得老德心里直发毛。
然后，哈登并没有像前两任当家那样暴怒，而是非常温和的问他：“我打控卫对球队有帮助吗？”
老德元神得以归位：“有。一定会有。”
哈登点点头：“好，那我就打控卫。”
2016-2017赛季，控卫菜鸟季的哈登拿下了联盟助攻王。
2017-2018赛季，在保罗到来之后，哈登依然在场均9.1次助攻的同时，拿下联盟得分王和MVP。
如今，保罗再一次指望不上了。
波波也不可能暂时借调给火箭。
那么，老德能不能够继续化腐朽为神奇的，将火箭板凳席上那个有着纯正控卫血统，刚刚大伤初愈的小奈特，操练成为一个合格的保罗替补？
如此，便是这大大的噩耗里的，大大的安慰。
比赛开始的时候，奈特没有得到信任，是豪斯接管了保罗的位置。
如往常一样，塔克首先发射坐地炮，哈登也是惯常操作，弧顶后撤3分。
阿德连续中距离翻身打击卡片。千万不要上当，昨天就是狼崽子们瞎包夹，结果3分线外被马刺扎成了马蜂窝。
卡片虽然打不进球，但也做着贡献，接连造成马刺锋线德罗赞和盖伊的犯规。“我的锋线不行，那就把你的也尽可能打下去。”
戈登一突即中，今天没有任何借口，就算突进去会被打成残废，也得突进去。大不了给你发伤残抚恤金。
福布斯3分，开挂的3分大队吹响了进攻号角。
戈登3分犹犹豫豫，好在也进，还打停了波波维奇。
归来就是米尔斯的3分，哈登直接3分还击，血性。阿德又翻身打内内，反正你打你的，绝不夹击，回去哈登3分迎击完贝里内利，再给卡片喂饼吃。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爹妈同体。隔着人吃完的“熊孩子”有了力气，跑过去大帽德罗赞。
这会儿马刺几乎清一色替补了，反而传导球开始变得行云流水，这就是波波的神奇之处。为啥他可以5上5下，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任性。
奈特接班哈登操持球队，豪斯切入暴扣，格林砸出两块生铁之后，终于有了一个无比幸运的3分。那是格林3分圆舞曲。
28:26，火箭领先第一节。
马刺的两个活宝今天手感一般，但盖伊的3分还是直接反超，哈登在板凳上如坐针毡，两分钟没到就上了场。
刚说完，贝尔坦斯的3分就来了。眼看着火箭6中0一分不得，戈登急吼吼的冲进去，结果被一个大帽盖得灰头土脸。只能换哈登去突，这才有了斩获，可总这么玩哈登身体扛不住啊。
再来，哈登选择中距离后撤，是该蔑视一下老德的冥顽不灵，从武器库里翻出些可以节省体能的陈年武器。
贝里内利的3分也来了，底角3分之王塔克应声反击。奈特没有找到一丝丝的存在感，只好作罢。最后是由哈登突破喂饼，保住了半节2分落后的姿势。
这一节，马刺和火箭总共就得30分，双方恍若回到新中国初期“大炼钢铁”的岁月。马刺的计划是把丰田中心的篮筐打歪，因为作为直接竞争对手，最近火箭的主场比赛实在有点多。
波波总是这么老谋深算，但火箭比他们打的还狂算是怎么回事？
15分钟充电完成，哈登里突外投专心打击怀特，连得5分，波波不暂停。
戈登毫不犹豫的起手一个3分，波波不暂停。
卡片铁血抢板，搏来两罚全中，10:0，波波还是不暂停。
你永远猜不透波波老爷子的怪心思。有时候比赛才开始一个回合，他就叫暂停；有时候被人揍得都没了正形，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场边看戏。
塔克铁血抢断反击，球没打进，人却摔出界外，卡片补中，12:0，波波这才暂停。
塔克痛苦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慢镜头回放的时候，休斯顿的天好像顷刻之间就要塌下来。塔克落地的时候踩在了怀特身上，崴脚几乎90度。
“坏事情，永远不会单独发生。”
塔克狰狞的脸上写满了疼痛，他一瘸一拐的走向替补席，每个现场球迷都屏住呼吸，等待“命运之神”的宣判。在这个节骨眼上，塔克真的伤不起。因为后卫线伤了保罗，火箭还有“二登”，但大前锋位置，塔克身后，便是休斯顿濒临窒息的空气。
暂停结束，塔克咬着牙，站立在了球场中央。“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站在悬崖之上，却依然视死如归。”
很显然，那一刻“命运之神”，便是“鞋王”自己。
全场球迷报之以雷霆万钧的掌声。伟大之于塔克，不足以概括全部。
“双德”开始发威，尤其是阿德，直杀6分。卡片连吃两只戈登送来的饼还击。这个阶段，戈登暂时接管球队，为哈登守住珍贵无比的血槽。
塔克4犯离场休整时，已经抢下10个篮板，全场再次报以掌声，这就是英雄该有的待遇。
克拉克临危受命，非得等到无人可用的时候，老德才会想起另外一些人。
格林大空位3分，必须得有啊。休斯顿漫长的冰河纪，迫切需要“绿房子”来营造强大的温室效应。
德罗赞大发神威，一堆中距离弹无虚发。可看比分，竟然被火箭越拉越大。因为格林这会儿已经光芒万丈，三分球4中4，打得马刺落花流水。
中间戈登还是犹犹豫豫间命中3分，更像是被格林的神奇手感传染的。
这个家伙今年的犹豫症几乎病入膏肓。在进攻、突破和传球这三件事情上切换对他来说确实太难，老德要求的其实并不多，可他好像是自己先被自己压垮了。
哈登后撤步3分紧随而至，克拉克更是压哨3分，84:69，万箭齐发。
温室里头，就会有如此美妙的蝴蝶效应。
德罗赞不愧是哈登挚友，看到失去保罗的哈登4犯在身，后来每次单打都是有意无意的绕着走。一生一世的好兄弟。
决战时节。
守住15分优势，便是一个大大的晴天。火箭上下都对这一针鸡血，饥渴万分。
哈登休息，戈登接管。他连续突破打中，又造成福布斯进攻犯规，对着替补席的哈登点点头。“登哥有我，你放心休息。”
但贝尔坦斯3分又来了，福布斯连突连中。奈特在场上碌碌无为，控球无力，3分无果。塔克回来，全场继续欢腾。
优势只剩10分，老德无奈暂停。没有哈登，真的不行。
福布斯3分，江湖全面告急。哈登突破撞飞防守人，裁判不为所动，哈登赶紧喂饼了事。
波波暂停抗议。裁判可能也是心生悲悯，“人家都这样了，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哈登要是真吃了5犯，接下来还怎么玩？
暂停回来，面对包夹的哈登依然中距离打进。可德罗赞毕竟是换卡哇伊的人，连续两突，分差只剩5分。
卡片罚球，把数据刚刚好带到了21+21，这样的“饼皇”，许久未见。
好景太短，阿德一记中投之后，怀特和盖伊砰砰两记3分，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反超了比分。
老德终于气急败坏的叫了暂停。但真的等大家回来听战术，又没了脾气。只能直愣愣的望着哈登。
哈登懂老德，上去直飙后撤步3分。
德罗赞突破得手，下一个回合3分线外火箭轮番打铁，好在卡片和塔克对着篮板一顿轰抢，终于由戈登命中了宝贵3分。
波波不暂停，阿德近在咫尺的补篮不中。哈登不管不顾，再一记3分狗血淋头。
波波还是不暂停，马刺的气势被全面压制，进攻再次无果而终，回过头，依然是哈登面对怀特，依然后撤步，这一次怀特再也无法淡定了，他用力过猛的将哈登扑翻在地。
站在罚球线上，哈登享受着山呼海啸的MVP叫声。平日里，这个球馆安静的像是看一场电影，哈登就算是打得再精彩，零散球迷的MVP呼声听起来也是鬼鬼祟祟。
一分钟不到，9分落后，波波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他主动走穿过记分台，与老德拥抱致意。那一刻，满头银发的波波可爱至极。
火箭需要这样一场气吞山河的胜利。
39分4板10助的数据，对于哈登来说都谈不上惊艳。最后两记决定胜利归属的3分，也是他的日常。在打足41分钟之后，他的体能只允许他这么干，而他不过是，刚刚好打进了。
这场胜利，属于每一个火箭队员。
属于21+23的卡片，上一场被热火抢光了所有前场板后，被耻辱淋头的卡片这一次从马刺身上悉数拿回。
属于15分的格林，如果没有他技惊四座的连中4个3分，惯于“三崩”的火箭不可能打下15分的巨大优势，也就不会有哈登第四节开头那弥足珍贵的3分钟休养生息。
属于戈登、豪斯、克拉克和内内。
但更属于的，是塔克。
1米98的塔克，今天从马刺那里，抢下了16个篮板球。每一次看着他在高个子如林的篮底抢得篮板，再往外线输送“炮弹”的身影，都像是这世界上，最迷人的风景。
跌入谷底的整个开赛季，只有塔克一个人，宛如中流砥柱。哪怕沧海横流，哪怕逆风飞翔，全队只有他一个人，坚硬而笃定。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这句话，送给当下的火箭，再贴切不过。
惟愿奈特能够在老德的手下，早日恢复往昔峥嵘。 惟愿这一战来之不易的胜利，能够给火箭注入源源不断的能量。
在至暗的时刻，才会有至亮的光。
这道光，便是惊鸿时的一瞥，无望处的希望，以及刹那间的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