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劼

莫奈画睡莲，一生画了多少幅？有人还真统计过，251幅。从他四十多岁，经历妻子离世，独自乘坐火车，途经巴黎郊区的吉维尼小镇，被这里的宁静所打动，搬到乡下生活开始，到他1912年患上白内障，双目几乎失明，不得不停止作画为止，前后30年，平均每年画8.4幅。就那一池睡莲，一弯小桥，几株疏柳，至于一画再画，十画百画吗？不要说一般人不理解，即便莫奈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忍不住要画。他有强迫症。

那一年，莫奈妻子病逝，遗容消瘦，白布缠身，日光射进病房，死亡有了一种安详，莫奈悲恸万分，却忍不住拿起画笔，去捕捉此刻生死之间的光影，一片惨白，透着黯淡。他的强迫症犯了，哪怕惊世骇俗也管不了那么多。

以画意看待人生，一切皆可入画；以强迫症追逐画意，一切不可不画。一画下去，所谓题材，所谓技法、重复、冗余、败笔，皆所不顾。画下去就是治病，就是救命。

“我一天到头和这些画布打交道。画了一张又一张，有些颜色在前几天画的时候消失了，调不出来了，可是画着画着又突然出来了。当我以为我捕捉到一种颜色时，我尽全力把它落实到画布上，可是它来去无踪，刚出现，就消失了，呈现出另一种。我等待了好几天，想画在另外一张画上的奇妙颜色。所以我一天到头停不下来。”他说。

1912年7月，医生诊断出莫奈的右眼患有退化性白内障，从此，他开始了与失明赛跑的日子，他一连几个小时静静地坐在池塘边上，观察水面、观察睡莲。1914年，他架起巨大的画布，长366厘米，宽183厘米，沿着池边悬挂，他开始画下整个池塘。那时战争的硝烟在仅仅60公里开外燃烧弥漫着，他用扫帚般的纵横扫舞，让油彩挥洒，达到了奔放的意境。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很理智地说：“看到那么多人为国捐躯，我怎能还在考虑用哪种颜色或者笔法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信中，他担心自己的儿子，担心前线战死的友人，也忧心自己生命的意义。可是，一离开信笺，理智消退，强迫症又来，他还是画，宁愿死在画作前，用笔越来越粗犷，颜色越来越潇洒。

“池里的精灵浮现在我眼前，我举起了调色板。”病已入膏肓，无药可救。

印象莫奈：时光映迹艺术展（武汉站）

展出地点：武汉长城汇

时间：今起至10月8日

(武汉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