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宇龢

据说话剧《再见徽因》，是以“太太的客厅”为主线铺陈林徽因的爱恨纠葛。这让我充满好奇，倒不是好奇林徽因的爱恨纠葛，在现代文学八卦史的发掘下，徐志摩、梁思成、金岳霖，一一浮现，真是真，假也做了真，了无遗漏；而是好奇怎样展现“太太的客厅”。

“太太的客厅”是现代文学史、学术史、报刊史、花边史上有名的所在。按严肃的史家所言，林徽因是著名的“太太客厅”的女主人，她主持了北平时期享誉文化圈的沙龙——“太太客厅”。她的沙龙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却对当时的文化、文学圈产生了重大影响，也让林徽因在当时的文化界声名远播。

这是教科书里四平八稳的话，也是后来者的话，当时的人却未必如此看。比如冰心、钱锺书。一个写了篇《我们太太的客厅》，极尽挖苦；一个写了篇《猫》，极尽讽刺。

单说冰心。李健吾说林徽因“绝顶聪明，又是一副赤热的心肠，口快，性子直，好强，几乎妇女全把她当作仇敌。”冰心在《我们太太的客厅》里则说了相反的意思：“那些女画家、诗人，却都多数不在我们太太的眼里，全数不在我们太太的嘴里，虽然有极少数是在我们太太的心里。”一个是全数的女人忌恨她，一个是她瞧不上全数的女人，一枚硬币的两面，搁在李健吾的嘴里说出来，是夸奖，男人赞美女人赞到点子上；搁在冰心的嘴里说出来，是嫉妒，女作家对女作家的天然排斥。

真的是排斥吗？冰心又排斥林徽因什么呢？有首冰心写的长诗《我劝你》可见端倪。

诗中开篇就说：“只有女人知道女人的心，虽然我晓得，只有女人的话，你不爱听。”

最高潮的几句说：“最软的是女人的心，你也莫调弄着剧意诗情！在诗人，这只是庄严的游戏，你却逗露着游戏的真诚。你逗露了你的真诚，你丢失了你的好人。诗人在他无穷的游戏里，又寻到了一双眼睛。”很容易一一对映，诗人是指徐志摩，好人是指梁思成，一双眼睛是陆小曼。当时徐志摩任职北平，在“太太的客厅”和林徽因多有接触，不时传出“浮言”，最少在徐志摩家信中，他对陆小曼辩解说是“浮言”，然而“浮言”显然传到了冰心那里。

诗最后说：“嘘，侧耳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有永远的冷淡，是永远的亲密。”

这首诗其实就是一个姐姐告诉妹妹，小心吃了男人的亏。男人渣，女人千万别傻。

拿着这面镜子去照照被时间埋没掉道德，只剩浪漫情怀的林徽因、徐志摩的爱情，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同只要浪漫，爱情就有理。于此可见冰心的老成，她不是嫉妒，但的确排斥，她的排斥不是女人自然为难女人，而是两种生活态度的分歧。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再见徽因”，用后人的眼光重构缠绵浪漫，因为我们见的不是“太太的客厅”，是我们的想象，就如同林徽因诗中所言：生命早描定她的式样，太薄弱，是人们的美丽的想象。

浙江话剧团《再见徽因》

演出地点：中南剧场大剧场

时间：9月29日19:30

(武汉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