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掐着”观众的脖子逼你悲悯
记者(以下简称记):为什么会选择抗战中的中国空军飞行员?
张钊维(以下简称张):我知道很多年轻人开始对这段历史陌生了,希望让年轻观众回头来看这段战争。2014年筹拍的时候我就决定,不要以学者的视角,也不要以将领们的视角,而是要用身在第一线作战的年轻人视角。可是,他们大多早早牺牲,历史影像资料不那么丰富,拍纪录片画面不足。当然,也有很多第一手的见证资料,有他们后人的记录和访问,比如林徽因的女儿、陈难的儿子等人的口述。
记:片中,金士杰的旁白、林徽因的叙述都非常具有文学性,保持着理智与情感的平衡。
张:我并不想让情绪泛滥,而是尽力克制。当然应该有一些反思和悲天悯人的东西,但我不希望让观众觉得我掐着你的脖子逼你悲悯。
纪录片是时间的艺术,需要沉淀
记:您为什么会对纪录片如此着迷?
张:我做纪录片从来不是要让别人觉得我很有良心和理想,而是健康、正常的社会,本来就应该养育足够的纪录片的人才。工作中接触过一些国外纪录片工作者,很多都是满头白发,六七十岁还在第一线拍摄。纪录片是时间的艺术,需要沉淀。看到这些人,就觉得这是我的人生理想。
记:这两年,感觉中国的纪录片环境在变暖。您个人,或者放大到整个华语纪录片领域,达到理想状态,还需要多久?
张:的确,大环境在变好,人才虽然还不够,但比以前多,国内外的交流也越来越多,并且有持续发展的趋势。
我最希望看到的状态,是这个社会对待纪录片和纪录片创作者,不再是同情的眼光,也不再是钦佩的眼光,不是觉得做纪录片很伟大、很有良心,而是视之为常态,视之为社会正常的一部分。如果从业者做得不好,也应该去督促他们。
越朴实,
越能在纪录片领域走得长远
记:最需要努力的方向是哪里?
张:不是技术的问题,而在于纪录片从业人员的个人修为。就像《冲天》,关于生死,我还没有完全穿透过去,面对空军飞行员的家属,他们积累了70多年的痛苦,我的记录杯水车薪,没有感到让他们得到释放,拍完我很不安。
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提供一种什么样的思考和观点给观众,这是我还在摸索的。
记:您对想要拍摄纪录片的年轻人,有哪些建议?
张:并不是一定要学很多技巧,但一定要体验人生不同的滋味,不能脱离生活。
我看过《二十二》导演郭柯的一些采访,他很朴实,纪录片导演最根本的素质就是实诚和朴实,多一些诗和远方,越天然、越朴实,越能在这个领域走得远。记者黄亚婷
(武汉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