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2月2日，我下放到宜昌县小溪塔公社，1970年11月4日返城，被分配到武汉水运公司白沙洲船厂。接我们这批40名新工人返城的是公汽公司的大客车。开始时，车厢内是一片欢声笑语，渐渐车厢的声音沉寂下来——车辆的颠簸和涌进车厢的灰尘使大家越来越难受。

20世纪70年代的汉宜公路，400公里全程是碎石铺路，看不到一丁点的水泥或柏油。这样的路面，凡车辆经过，必然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由于路基不结实，雨天路面被车辆碾过后，便千疮百孔，躲过了大坑，躲不过小洼，车子像在急浪中颠颠簸簸行驶。时值秋季，久旱无雨，将车窗全部关上，灰尘仍从车窗边缘，从车厢地板往车内涌。颠簸的车厢就如一台灰尘搅拌机，车内堆放的行李，我们每个人的衣裤、手脸，还有鼻孔里、嘴唇上，全是厚厚的一层细细的泥土。

坐长途客车难受，但好歹每人还有一个座位。哪怕是硬质的木条座位，至少累了、困了可倚着靠背休息一下。最难受的是搭乘便车（卡车）的滋味。好不容易翻过车厢栏板，爬上那高高货堆的顶端，还要随时防着被颠下车的危险，时时要握牢系货物的绳子。

刚返城时，我从汉阳拦江堤去看望住在三里坡的同学，搭乘的是一辆拖粪的小型拖拉机。车厢内放的一有盖木制大粪桶，上面铺有稻草，防止粪便溢出。我就坐在那堆稻草上。下车时，我对那给予我方便的小拖司机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

时至今日，武汉的地铁每年通车两条线路，不管是寒冬还是盛夏，进入地铁就是冬暖夏凉，把大家快速带到城市的各个角落。高铁四通八达，长途车全程都是高速公路，再回想起当年出门的艰辛，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刘宝森

(武汉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