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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翰祥著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赛金花》胎死腹中
我心里直盘算把当了的那床被子赎回来,所以一声没响。
“真想拍的话,哥哥替你美言几句,对不对?良言一句三冬暖嘛!和他们打一声招呼,替你吹吹牛,谁叫你跟了我一场呢!就算明知道揠苗助长,也得帮你是不是?不过,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小戏,到时候要是拿得起,放不下,我可跟你一块儿塌台!”
要放到现在,我也许就打落门牙和血吞了,可是那时年轻气盛,眼睛里一粒沙子都揉不进,哪容得起这种冷讽热嘲!不错,良言一句的确可使三冬暖,可他忘了还有一句:恶语伤人六月寒呢!我一时冲动,忘了翠英在家等米下锅,也忘了一个寒流刚去,一个寒流又来。因为寒流冷的是身,咬咬牙还可以熬得过去,可冷言冷语冷的是心,所以我马上朝起一站:“谢谢,谢谢,我要是早知道他们把星马版权卖给欧德尔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写这个剧本,谢谢你的好意,不必连累你日后塌台了,这本子我还是拿回去吧!”
我说着把台子上的故事大纲拿在手里,推门要走,他连忙起身:“不行,你不能拿走,这本子是欧德尔转给我的,就算你不拍,也要交还给他。”我一听还真气,我辛辛苦苦写的本子,为什么不能拿走?好吧,不拿走,也不交给谁,两手一用力,三把二把撕了个粉碎,就像我当着他的面,撕毁导演合同一样,然后推门就走。虽然听见一个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虽然大写字楼的人们都瞪着眼睛看着我,可我连一步也没有停,就这样,《赛金花》胎死腹中。
回家,我没和翠英讲起撕剧本的事,但不能不告诉孙育亮和小倪。小倪是个短小精悍的家伙,一听缘由,两个小眼儿瞪得跟包子似的,直往外射蓝光,用一口四川官话发了几句牢骚之后:“龟儿子,有啥子了不起,看着好了,我们不但要找小咪搞部戏,还要找林黛搞部戏,然后再找李湄搞部戏。格老子,看你拿老子有什么办法!”
孙育亮听了直乐:“好吧,小倪,国际是吹了,你个(格)老子就拿出个老子的办法吧。”
“怕个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欧德尔谈不好,我们找邵老二去!”
我知道他说的是邵邨人先生,当时我对于拍片先卖版权的事还不大清楚,也不知道小倪和孙育亮是何方神圣,不过知道他们的环境并不比我好多少,但是听他们的口气,可都大得离谱儿,及至后来知道他们几位全是台湾六组的驻港人员,才相信他们的袖里乾坤大。另外他们合股的还有一位许先生,和集成书局的余先生。名字根本没往脑子里记,因为明知道他们用的都是假名儿,记也白搭,他们的名字大概都和我编剧本时的剧中人一样,部部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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