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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翰祥著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修理破瓶子找我也行

天桥还有一种磁器摊，卖的货分两种，一是“配活”，一是“剔庄”。所谓配活，就是他们搜购的破茶壶、烂盖碗。壶盖儿坏了，配上个差不多花头儿的，盖碗也是或配碗底，或加碗盖，然后擦得干干净净，像新货一样的用棉纸包好，一样充新货卖，当然比大铺面儿便宜得多，可摊主的利润也相当可观了。若是碰见贪小便宜的主顾，还以为买了便宜货呢！到家仔细一看，才知道盖歪不合口，素壶五彩盖。

经常有人在天桥的磁器摊上，卖个乾隆款儿的青花瓶，完美无缺，给懂行的朋友看看，也认为货真价实，可是一年半载之后，就原形毕露了，才着出原来是个破瓶子粘的，再用蓝油彩画上去的，粘得好，画得妙，神仙不知道。

以前，在香港有个老黄，是福建人，就是专门修理古玩玉器的，大鱼缸、大花瓶、大块儿磁片、大果盘，越大越凉快，差不多香港古玩店的老板没一个不认识他的。

他自己和他兄弟合开了一间铺子，专做福建的雕花漆器。我拍《杨贵妃》《武则天》的时候，仿唐的屏风和类似《韩熙载夜宴图》的凹字椅，全是经他手做的。有一次，管道具的马斐去古玩店租来一只白水晶的仿唐太宗李世民的八骏之一照月白，拍杨贵妃发脾气的时候，演贵妃娘娘的小咪姐以为是塑胶仿制品哪。正式拍的时候，她感情一激动，由古玩架子上拿起来用力一摔，砸了个粉碎。

我忙跑上前看了看标价，八千六百七十五元，吓得马斐差点儿没打吗啡针，当场魂飞魄散，手足无措地不知何以善其后。最后交给老黄，死马当作活马医，三天之后，老黄把那匹透明的水晶照月白，粘得纹丝儿都看不出，简直是神乎其技，还真不能不佩服他。归还古玩店的时候，那位老板给蒙了过去不说，居然还善价卖给美国博物院。

据老黄讲，半年之内，神仙也看不出，半年之后可就不保险啦！从那时候我才知道，不仅北京天桥儿的古玩玉器都是回炉货，连香港摩罗街的也不保险，不信，您随便到哪家古玩店问问，可认得老黄？他们一定惋惜地唉声叹气，说他死得可惜。其实以后您有什么烂瓶子、破鱼缸要修理找我也行，我这个东北老李，因为跟福建老黄相交日久，也学了他一点本事，不能说保用半年，三个月之内还真能唬一气。

至于剔庄货，是窑里烧残了的，由厂里换出来贱价卖出的。天桥的磁器摊，趸回来一加工，全部照新的卖出去，因为他们扬言不卖旧货，您要买旧的，到古玩铺。

如今香港的无线电视台，每年都选香港小姐、世界小姐，其实这一套玩意，民国八年在天桥的落子馆里就有人兴起了。那时北京有个《燕风报》，发起了所谓鼓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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