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同学两肋插刀
多年后,蔺珮瑶知道她的爱情也不过是一场交易后,才明白她不过是一条鱼缸里的鱼。
如果不是为高玉华同学两肋插刀,蔺佩瑶也许不会那么快就告别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高玉华转来南开中学后,让蔺佩瑶找到了精神上的依托。真正让蔺佩瑶钦佩并心生好感的是,高玉华同学竟然是个和政府作对的“赤色分子”,她的那只藤箱里总有蔺佩瑶轻易看不到的带有左翼思想倾向的书籍,从陀思妥耶夫斯基、高尔基到毛泽东,还有鲁迅、茅盾、巴金的书,这些书正契合了蔺佩瑶自小就有的那颗同情弱者、痛恨贫富不均的叛逆之心。
其实,没有高玉华的侠义真诚,蔺佩瑶难以想象自己将如何度过失去刘海的那段艰难时光;而蔺佩瑶特殊的身份,也给高玉华所从事的活动带来了许多方便。两人在校园里总是形影不离,如漆似胶。
高二下学期,蔺佩瑶学会了开车,这也是高玉华对她的要求。一个漂亮、时髦的女孩儿开车从大街上驶过,就是那个年代身份、地位的金字招牌,连交通警察都要行注目礼。
开车送高玉华逃离虎口,是蔺佩瑶一生中做得最侠义肝胆也最让她自豪的事情。那时高玉华已经是军统通缉的要犯。蔺佩瑶有一周没有她的消息了,学校已经将她除名,训导主任在晨会上说高玉华是“赤色危险份子,败坏了学校的声誉”云云。晨会训话结束后训导主任还把蔺佩瑶叫到办公室,问她是否知道高玉华的下落,并警告她,政府正在缉拿这个要犯,谁再与她来往,将以连坐法论处。
一个周日的下午蔺佩瑶接到高玉华托人带来的密信,希望她今晚九点能到市中区草药街街口接她出城。蔺佩瑶没有想会有什么危险,只感到信任和鼓励。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点温暖,还能让她感到人生尚有价值,只能是来自高玉华。父亲没在家,她谎称要去和邓子儒约会,就把车开出来了。
她们没有料到那个晚上全城戒严,各码头、交通要道都加派了岗哨,对出城的人严加盘查。通远门是为数不多的老城门之一,因此蔺佩瑶她们要出城,必须经过通远门,尽管那里盘查得更为严厉。
高玉华今天似乎不太相信蔺佩瑶的能耐,她执意要钻进汽车的行李箱而不是像以往坐在驾驶副座上。通远门果然加派了宪兵把守。两个宪兵把蔺佩瑶的车拦下来,其中一个还是个带班的少尉排长。“小姐请下车,我们要检查。”
蔺佩瑶端坐在车上,看也不看他们,“爬开。”她说。
那个宪兵排长知道遇到了有权有势的刺头,他站在了车头前,嘴里衔着哨子,不断地挥手,让蔺佩瑶靠边接受检查。
范稳著
重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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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