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不同年代,不同人身上,有不同的定义,即便同一个人,在一天的不同时刻,也会对幸福有不同的要求。看了《了不起的匠人》第二季之后,我觉得,一生能做一件喜欢的事,把这件事做好,就是幸福。
十二集,每集十五分钟,展示一位匠人和他的手艺,黎陶、蜀锦、铜炉、黄蚕丝织、汉服、古纸、榫卯、漆器、响仁和鼓、松烟墨、蔺草编、德格印经院刻经。他们所在的地方,遍布中国各地,从海南、台湾、香港、上海、徽州,到青藏高原的德格。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镜头前,给我们讲他们的经历,他们的手艺。
都是要用一生去做的事,他们也的确做了一生。
德格经院,彭措泽仁是那里岁数最大的刻经人,他的父亲就是刻经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教他刻经,还告诉他,要把刻经当作一辈子的工作去做。24岁的时候,他进了刻经院,开始刻经,至今已经38年。
台湾中部的苗栗县苑里村,人们用蔺草编织各种生活用品,从帽子、篮子到帘子,刘彩云是这里技艺最出众的匠人。她打小学习蔺草编织,熟练掌握200种花样,蔺草在她手里服服帖帖,任她浸、揉、搓、捋,再编织成各种物品。
在《了不起的匠人》里,最不能忽略的角色,就是时间。
在台鼓匠人王锡坤那里当徒弟,真正能做出像样的鼓,需要十年。在徽州制墨师项德胜那里,他用松烟制墨,工序繁多,足足有十几道工序,制成的墨可以保持千年,而他为的也是时间:“用墨汁还是松烟墨画出来的画,要过上几十上百年。”
这像是用手制作星空,捏泥巴创造世界,工程浩大,对耐心的需求超过对技艺的需求,这是他们用一生去做这些事的原因。
我也曾想过,这些手艺,这些规矩,其实都发生在工业不发达的年代,是因为时代的局限而产生的,它们是人类的权宜之计,在更好的技术出现之后,本应退场,在我们这个时代,它更像是奇观,是残留的仪式。但它们本来就不是奔着实用而去的,它们更像是神性的证据,是神性的仪式。是用生命所做的祭祀,用时间刻下来的记忆。可能在所谓理性之外,但也未尝不是另一种理性,它让人有精神的原乡,免于精神的匮乏,在和人工智能的斗争中暂时获得胜利。
那些匠人的幸福,正是由此而生。他们看起来是被手艺束缚了、折磨了,但又何尝不是被手艺照顾了、慰藉了、荫蔽了,以及接管了。他们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把这些事视为信仰,把那些规矩当作人生的规矩,把创造美当作人生终极目标,无视身处世界的变幻。
(武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