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面对

人工智能

（武汉）蔡家园

《寻枪》的作者凡一平最近在《长江文艺》发表了一部中篇小说《上岭村丙申年纪事》，讲述的是偏僻乡村一个外貌丑陋的中年男子蓝能跟娶了如花似玉的“妻子”美伶，引起村人的觊觎和垂涎。两个混混设计将蓝能跟灌醉，强奸了美伶，警察竟不予立案；后来，混混又施诡计将美伶绑架，在乡村流动卖淫，警察只以涉嫌盗窃将他们逮捕……绝望之中，蓝能跟将“妻子”毁容：“蓝能跟抱着美伶，像两棵树抱成一棵树。他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两张一致丑陋的脸结合在一起，亲密、般配、和谐，像树上结出的令人惊叹的果实。”

美伶其实是一个人工智能性爱机器人。在蓝能跟看来，这个女人“好看得不得了，温柔懂事，知书达理”，而且“给他带来男人的快乐”，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美伶还懂得他的心事，“眼睛散发着宽恕的光芒，像波诡云谲的海上照明的灯塔”。可是在其他人看来，美伶没有出生证、身份证，只是一个高级玩具。混混把她视为可以交换的商品，警察也依据现行法律将她当作“物品”来处理，以至于让作为“丈夫”的蓝能跟彻底绝望。

小说中所呈现的丑与美的强烈对比以及美的毁灭，还有贫穷和灾难给处在社会底层的弱者带来的生存异化，都引人深思。但是，小说中最耐人寻味的却是女主人公的特殊身份——美伶还是人们通常认为的机器吗？她在形体、质感等方面与人类几乎一样，而且拥有一定思维能力，可以进行情感交流，是否应该赋予她“人”的地位呢？假如她是“人”，蓝能跟最后对她的处置是否侵犯了她的权利？……人工智能正在飞速发展，人类既有的价值观念、伦理观念、情感状态和社会结构都面临着颠覆性的挑战。这部小说虽只浅浅地触及到了冰山一角，但也算为当下沉溺于书写小情小调、杯水风波和鸡零狗碎的文学打开了新的面向。

当一个新的“类人”侵入我们的生活时，作为“人学”的文学将何为？这是时代赋予凡一平和当代作家们的一个难题。

(武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