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筱强
我总在内心告诫自己:只有在乡下,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你才能永葆一颗善良而敏感的心,才能写下最优美的诗句,灵魂才能得以在大地上栖居。
我出生的北方,白杨林随处可见。在冥冥之中,我的生命成长与白杨林形成了一种牢不可分密切相关的亲缘关系。无论走到哪里,我总认为一抬头便望见白杨林是我一生的幸福。白杨林朴素无华坚韧卓绝的形象,仿佛是无数个我的梦的集合显现。
在冬天,守望白杨林,是我的一个习惯。冬天的守望,在我,永远是一种灵魂的回归终点,一种永远无法言说的悸动。冬天的白杨林,尽已脱去繁密的叶和苍老的枝。而冬天的大地也呈现它原初的面貌,它为一切事物的降落与归依做好了空阔的准备。它是安静的,平和的,在一片萧瑟中展示它的苍远寥阔。我的诗,总是无法达到它的深处。但在我的心里,脱去重负的白杨就是一队豪迈的勇士和英雄,它们将自己的行装尽数交付大地,以最真实最袒裸的自己与寒冷和旷远抗争。黎巴嫩诗人纪伯伦曾写下:“树木是大地写上天空的诗。”我感觉,冬天的白杨林是其中最光辉的一行。
面对风中萧萧的白杨林,我没有为它的凄怆晚景而悲恸不已。我在深深的感怀之中为它们写下我的献诗《白杨之歌》。
走在堆满枯叶的白杨林中,我不想再说些什么,为我的感觉,为我的诗。我忽然想到多年以后的我,一如台湾诗人余光中散文中写的:风吹我的白发,萧萧,如吹动路边的白杨。
(武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