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手札的旅行
2017-12-18 07:24:00 来源:汉网

马国兴

一个人的阅读经历并不仅限于读书本身,还涵括了与之相关的一切。

我书架上的书,大都是游访各地书店或旧书摊的结果。每当仰望这个队列,即便不翻阅,胸中是盈盈的欣悦,思绪也随之四散蔓延。书架上分明不再只是书的陈列,也有着过往岁月的铺排,让人感叹。

比如《古小说论概观》(“文艺知识丛书”第二辑第二种,黄霖著,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年6月1版1印,定价1.05元)。2001年6月1日上午,赴沪出差之余,我转到学林出版社读者服务部,撞见了这本书。抽出翻阅,发现其中夹有责任编辑郝铭鉴先生毛笔书写的手札一通,遂以六角钱购得。

“雷公:送上黄霖的大著。武汉杨人猛的来稿,我意稍作删削后可用,你可有意见?请即示知。敬礼。郝铭鉴。六月卅日。”

此函没有注明年份,不过由写信时间与黄著出版时间推断,当为1986年或稍后某一年,不知为何流落至此,不知耽误事儿没?郝铭鉴先生我是知道的,他主编的《咬文嚼字》我每期必读,可“雷公”“杨人猛”的情况,当时一无所知。

那时,我已经离开工作多年的郑州三联书店,到百花园杂志社供职。几年后,我着手整理自己的书店生活,写作长篇随笔《我曾经侍弄过一家书店》,先在张立宪先生主编的《读库》上刊发,后又增补内容,出版单行本。此书出版后,一些媒体刊发了书讯、书摘、访谈、书评。

2012年国庆长假后,我收到一件包裹。打开来看,有题签本《任蒙散文选》《任蒙散文研究》,以及任蒙先生写于2012年9月10日的信函,内容如下:

“马国兴先生:您好!请恕冒昧打扰。我是武汉一个业余作者,看到北京一家报纸刊发您的大幅文章和图片,甚为高兴。因为几年前我曾在网上读到一篇博客短文,是您记述自己在上海学林出版社读者服务部买了一本旧书,书中夹有郝铭鉴先生书写的一纸便条的旧事。郝先生在便笺中为编发杨人猛的稿子与“雷公”相商,这个杨人猛就是我。所以,我记住了您的大名,并获知您在百花园杂志社任职。

郝当时是上海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雷公”是学林出版社社长雷群明先生。他们当时由几家出版社联合办了一份面向编辑工作的刊物,叫《杂家》。我那时在《长江开发报》(武汉)任副总编辑,意外发现上海办了这份刊物,就给他们投稿,于是有了书信往来。后来我去上海,他们两位还接待过我。我们在上海相见时,是1991年。

那时,我启用笔名已有几年,但他们习惯称我的本名。记得我给他们的几篇稿子全都发出来了,他们的编辑作风非常严谨,工作很细致。因此,您担心因这张便函误稿的事,是不存在的。……

以此致谢,我们以后多联系。”

阅毕任蒙先生的来信,解疑释惑之余,不由得感叹网络时代的神奇。

《杂家》为综合性双月刊,于1986年1月创刊,由上海市编辑学会主办,学林出版社出版。《杂家》编辑部当年没有一个专职脱产人员,编辑工作全部是业余时间进行,他们决心学习邹韬奋等老一辈出版家,摸索出一套办刊新经验来。志同道合使得雷群明先生、郝铭鉴先生等人克服种种困难,竭尽全力地为各位身为书报刊编辑的读者与作者服务。由《古小说论概观》里所夹郝铭鉴先生手札,可见一斑。

不禁羡慕任蒙先生,曾经赶上那么一个时代,遇到那些严谨而又热心的人物。任蒙先生原名杨人猛,早年写诗,后以文艺理论和随笔、杂文创作为主,1990年代以后主要致力于散文写作,先后荣获首届全国孙犁散文奖唯一大奖、冰心散文奖等。

合上书,回想上述的经历,感慨不已。我复印了郝铭鉴先生的手札,连同《我曾经侍弄过一家书店》,寄给了任蒙先生。在自己的小书扉页,我题写了一句话:“书来到你的手上,就好像我去了远方。”

(武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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