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封神》具有我们当下时代性的审美意识,比原著明代小说《封神演义》‘以善为美’的古代道德规训性审美,更适合我们今天的审美赏鉴机制。”
电影《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正在热映,有观众赞誉“中国人有了自己的神话史诗”,也有网友批评该片对原著《封神演义》进行了较大的改编和删减,没有“还原”原著中的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记者日前就此专访了兰州大学文学院教授张同胜。
纣王不再“无知脑残”,费翔饰演非常合适
张同胜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他告诉记者,“总的来看,《封神》拍得不错,拍摄技术是一流的,宏观全景,史诗气魄,电影特效不输欧美大片,故事讲得流畅自如,具有自身的情感叙事逻辑性。到影院看过此片,觉得超过预期,它应该属于国内同类电影中佼佼者。”
张同胜说,原著小说《封神演义》中的商纣王“残义损善”、败坏彝伦、沉湎酒色,被塑造成比较单一的暴君、昏君形象,是一扁平式人物,简直就是“恶贯满盈”的体现;电影《封神》中的人物形象与之不同,更立体、更丰满、更人性,例如片中的殷寿,才兼文武,野心勃勃,冲锋陷阵,“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
《史记》中描写纣王,“帝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纣王是暴君也是壮美男子,导演请费翔饰演纣王非常合适。《史记》评价纣王,“好酒淫乐,嬖于妇人”“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百姓怨望而诸侯有畔者……”电影在“酒池肉林”等的刻画上基本忽略,更多放大的是纣王的野心、暴戾,为了个人野心不择手段,利用妲己狐仙法力杀死商王和太子,自己登上王位,进而稳固自己的王位。
影片上半部分,纣王将野心藏而不露,这让他在前期成为一个充满人格魅力的人,尤其是费翔又很帅,许多裸露上身的镜头,看到纣王是一位肌肉男。不论是他的儿子殷郊,还是在商朝做质子的西伯侯姬昌之子姬发,都对纣王充满景仰和崇拜。这让纣王脱离了传统《封神演义》《封神榜》版本刻板印象中“无知脑残”的暴君形象。
相较原著《封神演义》,电影《封神》改编较多,主题思想、人物形象、故事情节均有较大改动,甚至迥异。“不过,这很正常,因为影视改编本身就是一种再创作。从这个意义上说,‘回归经典本身’‘正本清源’或‘忠实于原著’‘还原原著’等说法,其实都是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因为任何改编都是‘创造性叛逆’,跨媒介的艺术改编更是如此。”
质子情节设置巧妙,“三教夺宝”改编合理
纣王形象重新设定,妲己随之而变。电影经由姜子牙之口,“福祸无门,唯人所召,心怀恶念,妖孽自至”,彻底地否定了以往版本的“红颜祸水”逻辑。编剧团队也没有用力过猛,比如为了讨好女性观众而把妲己刻画成古代的女权主义者。
质子情节的设置,也很巧妙,它引发《封神》父子关系中的冲突和张力,也展演年轻人尤其是姬发的成长过程。这一点有助于电影人物形象的变迁性塑造。姬发从对商纣王五体投地的膜拜,到对这位精神之父的“弑父”,就成功地刻画了一位符合共主质素的国君形象,而这得益于质子的整体性构思。
张同胜说,《封神》最直接的改编,莫过于改变了“封神榜”的功能。原著《封神演义》中,创作者们给“武王伐纣”历史故事注入“神话”色彩,掺杂了人教、阐教、截教三教的斗争,阐教帮助周,截教帮助商,各显法术。三教要设立一个封神榜,借着武王伐纣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的契机,给那些死去的人安排一个去处,上至万恶之首的纣王,下至嫌弃姜子牙的卑微妇人马氏,不论人品好坏,都能进入封神榜中,并取得或大或小的职位。
电影《封神》将封神榜设定为女娲留下的宝物,在“大商要亡了”的乱世中,姜子牙携封神榜来到人间,只有“天下共主”可以打开封神榜,并拯救苍生。只是,谁有资格成为“天下共主”?由于封神榜的伟大法力,善恶阵营出于不同目的都想得到它,纣王为逃过天谴设法要得到封神榜,三教斗争也合理编织到新故事中,成为贯穿影片的一条主线。
记者万建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