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父亲白崇禧对”台湾二二八事件“很宽容(附郭冠英驳斥)
2015-02-28 23:16:10 来源:韩福东

白先勇:父亲白崇禧对”台湾二二八事件“很宽容(附郭冠英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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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我是写小说的,也写散文、戏剧,是个写作人。我对历史也有非常强烈的兴趣,历史方面我也非常关注。中国有一个传统,文学和历史是文史不分的。很多历史名着像《史记》、《汉书》其实也是文学名着。


我在台湾大学的时候,大一国文是学《史记》,当时我不太理解。后来我觉得真高兴、真幸运在大学的时候念了那么多篇《史记》。我觉得《史记》文笔是一流的,也是最好的一部小说,对人物的刻画、对场景的描写非常生动。


我们很重要的文学家,从屈原到杜甫,历史的意识,尤其是历史的沧桑感非常的浓厚。我们的历史是悠长的,是不断的,一直到今天,几千年下来,难怪我们这个民族对历史的沧桑有特别的感受。


我在美国很多年,也有很多美国学生,我讲到“沧桑”这两个字,因为我译不出来,所以我说不清楚。后来我说,如果你们的纽约,烧光了,再起来,再夷平,再起来,然后你们就懂得什么叫沧桑了。


我们这个民族的确有历史的沧桑感,我们这个民族经历了好多。所以我们的文学能够表现出来也不以为奇。


我自己写了一本小说《台北人》,回头看起来,我在写的时候,未必想的那么多,写出来的时候,无意间反映了国民政府到台湾去前后大变动的时代,从大陆到台湾的那些人的命运、故事。我的小说有意无意的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历史。


那个小说里面写到了武昌起义、五四运动、中日战争、国共内战。那是在70年代出版的小说,隔了40年,又写了《白崇禧将军身影集》,分上下两册,第一册叫《父亲与民国》,下册《台湾岁月》。这是写我的父亲白崇禧将军。


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收集了900多张照片,这本书用了差不多600张,把它串起来,讲那段历史。我的父亲跟民国史息息相关。他的一生从侧面把民国史讲了一遍。


我父亲生于1893年,刚好是大清帝国快要崩溃的前夕,那是个革命的时代。我父亲在广西念了陆军小学,督学是蔡锷,在那个时候受到了革命思想的感染。1911年辛亥革命,1010号在武汉那边放了一枪,辛亥革命提前爆发。那一枪改变了历史,中华民国诞生了。那一枪也改变了我父亲的一生。


武昌一起义,全国很多省份都响应,广西也响应,我父亲就跟陆军小学的120个同学组织了广西学生军敢死队。18岁的小青年,120个人就走着去支援武昌。我父亲的哥哥等在城的北门,要把我父亲抓回去。我父亲知道了,就从西门溜出去了。出了广西就改变了他的一生,参加了民国史。


到了武昌,武昌起义其实很短,他们到了已经是尾声了。到了汉阳,跟清朝军队大概打了两下。对我父亲来讲,参加了武昌起义对他的一生影响很大。参加了武昌起义,他见证了民国的诞生,他跟民国中间有着最基本的感情。他一生到最后对民国的信仰没有动摇过。


武昌起义完了,他到了河北保定,受了正规的军事训练。后来回到广西,参加了很多战争,统一了广西。当时1926年,中国四分五裂,最大的势力就是孙传芳、吴佩孚还有张宗昌他们。蒋介石联合广西军队一起北伐,邀请我父亲当国民革命军的参谋长兼东路军前敌总指挥,北伐是我父亲事业的一个高潮。


北伐的时候,我父亲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广西军队有钢军之称,打了很多重要的仗。我父亲领着第四集团军一直北上,打进了北平,他是第一个领军进北平的人。那个时候人们经历了五四运动、辛亥革命,人们对北洋政府、北洋军队非常失望,对国民革命军寄了很大的期望。国民革命军以少击众,一路打到北平,最后完成北伐,是我父亲完成的。


我父亲进了北平,当时很受欢迎,清华大学请他去演讲,女师大也请他去演讲。当时他不过也是35岁,在他的生涯里,这是一个高峰。


……


文字没有,很多地方传说,据说打到上海、南京的时候,那个时候1927年,汪精卫又成立了一个政府跟蒋介石对立,汉口的政府对蒋介石不满就要打南京。武汉的政府要蒋介石下野。蒋介石就开军事会议,据说有白崇禧,有李宗仁,有何应钦。据说,我父亲说了一句“总司令,下野一下也好”,很可惜我没有机会问一下我爸爸。很可能讲了,不讲的话态度上也是赞成他下野。后来我父亲跟蒋介石的关系复杂的不得了。分分合合四十年。


……


1947年,在台湾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在我父亲当国防部长的时候,台湾发生了“二二八事件”,大家可能对“二二八事件”不是那么熟悉,可是“二二八事件”在台湾史上十分重要的一件事,影响力一直到今天,台湾今天很多问题,甚至于台独问题都是因为“二二八事件”引起。要了解台湾人的心理,台湾人的问题,“二二八事件”不可不知。


大致上讲,二战以后,日本人投降,国民政府最重要的是接收问题。台湾很特殊,因为有五十年的殖民经验,在语言、文化、地理、历史、经济方面问题很严重。台湾脱离了祖国五十年,接受了日本五十年的教育,问题很复杂,除了讲日语,还讲闽南语,文化上也有隔阂,去的时候常常引起误会、摩擦。


尤其是经济上,大陆通货膨胀已经很厉害,台湾战后经济也非常窘迫,好多被日本人弄去当日本兵的也解甲归来,没有职业。那个时候烟酒是政府公卖,有一个老太太卖私烟为生,刚好查私烟的的人员查到老太太的私烟,就要没收她的私烟,后来缉私的人员又打伤了老太太,引起了人民的愤怒,包围了缉私的人员,缉私的人员就心慌了,开了一枪,正好打死了一个人。


台湾全省就开始暴动,那个时候大部分的部队调走了,只剩下5000人,暴动一起的时候,军队没办法镇压维持秩序。只好向蒋介石求救,派军队来镇压。不少台湾一般的人民还有精英分子被滥杀。有的是参加过暴动,但很多是无辜的人。全省已经失控,情形相当严重。


这个时候蒋介石正好调胡宗南的军队去打延安,最重要的任务是打延安,这边“二二八事件”正好发生。所以两头顾不得。


后来看情形不对,就派我父亲,那个时候是国防部长去台湾善后。那时候我父亲正好在华北巡视,在山西巡视阎锡山的部队,37号到太原。38号蒋介石就让我父亲到台湾。我父亲17号到台湾,那几天已经死伤了不少人。


317号到42号,16天。这16天,对“二二八事件”,对台湾影响很大。一下飞机他就对全省广播,对涉案的人从宽处理。那个时候态度非常重要,一去的时候,他就从宽处理。他在去之前也有很多情报。他对很多判重刑的人下了一道命令:禁止滥杀,公开审判。


……


涉案的很多人都是抢劫、打人,罪不至死,死刑判的很滥,他的这道命令救了很多人,台湾人对他很感念,他过世的时候,有很多人来悼念,有很多人都不认识。挽联、挽诗都是讲的这件事情。

郭冠英:

几年前白先勇出了一本《父亲与民国》,第一章就是写他父亲在228中如何宽仁爱民,化解仇怨。事实上,白崇禧功业彪柄,228宣慰在其一生经历中可谓并不突出,在白的一生行传中,实在排一章来谈都不够格。而且,白崇禧在善后中并没有襄公之仁,他的一切作为都是想如何最好地来镇慑平乱。白也并不宽仁,相较与228,那杀戮更烈的大case1927412上海清党,就是白的广西部队主持的,那才是白的“慧眼识破好机”。白绝不是仁慈的人,作军人,也不能以此相绳。


新复之地需靠兵力维持


说白崇禧要对暴民以司法轻判,完全不是事实,1948225日,事件一年后,白呈蒋电文,仍主张军法审判:“以兹镇慑,经职一再权衡,期于切合实际,台湾省特殊环境,请仍维持由军法审判速予结束因事变所生各案。以维政府威信。”


白先勇说他父亲,“后在台湾受到严密监控,是因为他二二八宣慰,在台湾民间有崇高的声望,由此犯了当局大忌。”这完全是子虚之言。事实上,当时威权极重的时代,没有人会去考虑“民间声望”,也没人会去诬陷228谁处理不当,只会以平乱有功相励,连对陈仪都没以此来公开诬他。而且若说有“名望”就犯了蒋忌,那为何陈仪留下的干部,严家淦、任显群、柯远芬等都还受重用?可见228根本不值得再提,更不会以此为论忠衡奸的标准。


白到台为蒋嫉忌监视,一是因为这位“小诸葛”与蒋一直有隙,二是到台后蒋完全党政改造,局面是陈诚与蒋太子的天下,白崇禧当然不能再做事,不只白,很多老将,何应钦、顾祝同都是如此。


若要说“宅心仁厚,宽大爱民”,那最如此的是行政长官陈仪,他一再交代怀柔忍让,36日接彭孟缉电报说已下山平乱,急怒,立电责彭:“轻举妄动,应负此次肇事之全责。着自电到之日起,全部撤兵回营,听后善后解决。”


白崇禧是9日接蒋令赴台宣慰,他即与来京的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主委李翼中和陈立夫拟定《处理台湾事件办法》,李翼中把事件全怪到陈仪身上,故白建议蒋:“台湾省主席人选,请主席先行决定”。


本来11日,白崇禧就要启程赴台宣慰,但陈仪不赞成,当夜致函白:“关于改组省政府及民选县市长等问题,原宣布须请示中央核定,一俟21师全师到达,秩序大致恢复,随即电请大驾莅临,宣达德意。”


白先勇说:“父亲抵台时,面临的情况,十分复杂敏感。当时全岛人心惶惶,台湾人民陷于极端恐慌状态,任何处理不当,即有火上加油、灾情扩大的可能。”此言实系夸大,白来台时全台已恢复平静,只有埔里一带的谢雪红“27部队”还有点战斗,毙匪7人。实在要说极恐慌的,是外省人。



17日白崇禧到台,第二天就赴台湾警备总部,表示“此次台湾发生不幸事变,赖陈长官迅速处置,在台陆、海、空军以少数兵力,对机场勤务、要塞、仓库之守护、治安之维持,确已尽忠职。待增调国军抵台,始于短期内,将变乱大致平定。”


白对事件原因自有分析


然后白崇禧从北到南,视察全台,前后5天,电蒋报告:“密查此次台湾事变之远因,乃由台胞青年过去受日本五十余年狭隘偏激教育影响,致国家观念民族意识薄弱。其近因即抗战胜利后,中共假言论自由之名,恣意诋毁本党及政府军队,台省一般不正确之报章舆论,亦同出一辙,酝酿既久,台人有政治野心者乘机操纵,伺机爆发,故最近以台专卖局缉私事件,藉题发挥,因少数共党份子及日军投降后,自海南岛遣回之台籍退伍军人与地方莠民勾结,煽惑叛乱,台省青年学生妄动盲从。事变系野心者有计划的暴动,希图夺取政权,非少数奸党所能全面鼓惑,不过利用台人排外心理,推波助澜而已。今后治台方针与职在京所拟者确有修改之必要,请俟视察完毕,与陈长官详商再提具体方案,以供采纳。”


此时白崇禧已对事件有清楚了解,对陈仪的处置也甚为认同,他电告蒋介石,认为“此次台变内容并不单纯,共党暴徒操纵煽动,蔓延既广,被害复大。目下对被劫之多数械弹,与共党凶犯之窜匿,正待加紧追缴,清剿一切,善后尚须审慎处理。”建议“台籍各团体、人民代表,仅凭风说,提出种种要求,尚恳钧座勿轻许诺,以免增加善后困难。”



42日,白崇禧飞返南京,呈送蒋台政改进意见。行政方面,台湾行政长官公署可即改组为省政府。各县市长民选于暴徒尚未肃清、地方秩序未完全恢复前,可暂缓议。也就是说,白崇禧考察了台湾,知道起乱之因,就是陈仪在政治上放得太松,开放民主之故,故不宜再蹈覆辙,实行直选。


当时,最惨的是外省公教人员,被殴打残杀,因此事后纷纷想携眷离开台湾,白崇禧于320日,在长官公署大礼堂(今行政院),召集公务员讲话:“余今仍盼诸君继续留台工作,勿稍灰心。须知中国不能离开台湾,台湾亦不能离开中国,诸君留台服务,实与前往内地服务无异。且台湾乃新收复之领土,即就教育而言,吾人之工作必须五年至十年始可完成。日前侮辱诸君以及伤害诸君者,仅为极少数之不良分子,极大多数之台胞仍极爱国,且愿与诸君精诚合作,二二八事件,纯系意外之偶然事件,余信今后决不致再有此事,余并保证今后中央亦绝不容许再有此事。”  


陈仪浩气磅狄留万古


事实上,真正该被肯定的是陈仪,其大义凛然,坚持法治的态度,令人动容。柯远芬就说,暴徒包围警察局、宪兵团,要求就地枪决前晚查私烟击杀暴徒的缉私员傅学通,警总军法处本已被迫同意,但陈长官却正色曰:“此事完全为一法律事件,法律之前,人人平等,我绝不能接受暴徒要求。人可废,法不能废。”


白崇禧在台南谒郑成功祠,撰联留赠:“孤臣秉孤忠,浩气磅礴留万古;正人扶正义,莫教成败论英雄。”这几句话,正好可作为陈仪一生的总结。



白崇禧对二二八的处理大致不差,但是绝非其子先勇所说的是多爱护台湾人,台湾人多感激。事实上白处理的原则是执行蒋的命令。蒋从来主张从宽处理,白也从来没有一点刻意讨好台湾人的意思。


1966122日,白崇禧心脏病发逝,有挽联说:“忆当年蓬瀛事件微将军及时赶到台民早已成冤鬼;痛此日禹甸沦胥正王师准备反攻天上汉河殒巨星。”


上联实系溢美之词,下联才是228阴魂不散的关键所在,就是后来的政府退居台湾,反攻大陆未成,汉河绝断,国家分裂之故。白崇禧说的:“台湾为我国国防重镇,中国不能分离台湾,台湾更不能离开中国。”正是他为228事件所下的结论暨认定起乱的原因,这才是切中实际,高瞻远瞩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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