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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者言:中国的信贷资金投放一直存在“重大轻小”的结构性矛盾,主要体现为信贷投放集中于政府项目、国有企业、大型企业与传统行业,民营企业、中小企业与新兴行业信贷支持力度不足,而信贷资金向房地产领域与地方政府投资项目严重倾斜。在目前宏观背景下,利用牛市机遇,大力发展股权融资市场,提高股权融资比重,是当前解决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最直接,最可行,最有效的措施。
财新专栏作家 于卫国/文
融资难、融资贵可以说是2014年国务院最为关注的金融问题。2014年,国务院常务会议连续8次提及融资问题。
我国的信贷规模,2009年全国信贷增量达到近10万亿元,随后几年也基本在8万~9万亿元之间,2013年末全国本外币贷款总量已经达到76.6万亿元,与当年GDP的比例为134.6%。
我国的货币发行量,M2约为美国的1.5倍,M2与GDP之比达到2,远超过日本的1和美国的0.7;居民与企业储蓄存款超过70万亿,这无论历史纵向比较,还是与其他国家进行横向比较,都是相当高的比例。2013年末M2更是达到110万亿元。在当前M2已处于历史高位的情况下,货币总量显然难以也不宜继续大幅扩张。
如此高的信贷规模和货币发行量,实体经济各部门却依然普遍感到流动性紧张,究其原因就在于金融体系的结构性问题,即实物市场和货币市场同时出现了不均衡。
在实物市场上,由于体制性的原因,部分地方融资平台、国有企业存在“财务软约束”,对资金价格不敏感,占用了大量信贷资源,挤占了其他实体经济特别是小微企业的融资机会。
在货币市场上,融资结构失衡,直接融资比例较低,企业对债务融资依赖较高。目前,我国90%的长期资金需求都是通过商业银行以间接融资渠道解决的,而商业银行的资产来源又是以短期资金为主,从而产生了短存长贷引发的流动性问题。
在直接融资体系内部,与债券市场相比,股票市场融资功能太小,2013年债券净融资额为38126亿元,而股票融资额仅为4016亿元,相当于债券净融资额的10%。
当前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等问题突出,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制约因素,虽然国家下大力气解决融资难、融资贵问题,但效果很有限。
首先,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的解决,治本之策是改革,通过改革,理顺金融结构,提高金融体系的效率。但是,改革难,改革非一夕可成。诸如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理顺金融结构,提高金融系统的效率,这些都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短期难以见到明显成效。
其次,如前所述,我国目前的信贷规模和货币发行量已经够大,继续大规模放水,既无必要也不现实。
第三,打破刚性兑付能够真正理顺资金价格体系,一方面可以使无风险利率下降,另一方面可以使资金价格分化。但是,我们的决策层是否有勇气打破刚性兑付,还需进一步观察,笔者对此并不乐观,原因在于,一是我们的投资者没有受过盈亏自负的风险教育,二是维稳的需要。
基于以上分析,在目前宏观背景下,利用牛市机遇,大力发展股权融资市场,提高股权融资比重,是当前解决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最直接,最可行,最有效的措施。
首先,通过股权融资,可降低企业融资成本。由于财政融资和证券融资两个融资渠道相对较弱,银行信贷一直是我国储蓄转化为投资的主要途径。2013年底,我国金融机构本外币贷款余额为76.63万亿元,实体经济通过银行信贷融资,以5.6%的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计算,实体经济每年需要支付的财务费用就高达4.29万亿元,以目前我国银行业平均的贷款利率7%计算,实体经济每年需要支付的财务费用更是高达5.36万亿元。所以,如果理顺融资结构,提高直接融资比重,可以大大减轻实体经济的财务负担。
其次,通过股权融资,可降低我国企业的杠杆率。2013年末,我国企业债务约为68万亿元,占GDP之比达120%(美国不到80%),A股非金融企业资产负债率由2000年的40%上升至2013年的60%。从国际比较而言,2013年我国非金融企业部门债务率水平(相当于GDP的120%)在OECD国家中居于最高水平区间。对成熟的经济体而言,企业债务一般会达到GDP的50%-70%,而我国是这个数字的2倍。2014年国有企业的债务增长超过10%,占企业总债务80%,国企债务庞大是中国企业债务占GDP比重高居全球榜首的根源。如此高的债务水平,势必形成巨大的偿债压力,导致融资成本上升。
第三,我国证券市场具有坚实的牛市基础。
从大类资产配置的角度,A股是目前全球范围内最便宜的资产。据测算,2013年A股全部上市公司利润中的总分红额合计为6672亿元,2013年底A股市场的总市值为23.9万亿元,A股市场年度股息率为2.79%。2012年上证50指数的股息率为3.17%,高于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的股息率0.52个百分点;沪深300指数的股息率为2.66%,较标准普尔500指数股息率高0.42个百分点,较东京日经225指数股息率高0.73个百分点。
根据Wind数据,截至2014年12月31日,沪深300的市盈率只有12倍、上证A股的市盈率为13倍,全部A股总市值36.6万亿元,2014年我国GDP为63.6万亿元,资产证券化率仅为57.55%,美国的资产证券化率为120%,发达国家的资产证券化率一般也都在100%以上。
2013年房地产见顶之后,实物资产的投资收益率开始下降,目前,我国家庭的资产配置中,房地产配置占68%,而权益类产品的配置只有3%多些,而美国家庭的这一比例为30%左右。当实物资产投资收益率下降时,人们就会增加对金融资产的配置,减少对实物资产的配置。
中国经济已进入通缩周期与降息周期,经济仍有下行风险,央行需要继续降息与降准,控制经济下行速度,2014年央行通过新型金融工具,使得无风险利率见顶,并进入下降周期。
企业盈利增速有望与GDP脱钩。长期以来,我国股票市场没能跟上整体经济增长的步伐,原因在于经济增长实际上是与企业利润的缺失伴生的。股票市场从整体上说是对公司盈利增长的反映,而并非对产出增长的反映。未来,随着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企业盈利能力和盈利增速有望明显改善。
从各国经验来看,政府在面对经济问题时,最根本的政策措施往往不被使用,被使用的政策措施通常是用起来最方便,最直接,阻力最小的。所以,笔者推测,国家需要一场大牛市,在牛市中解决一系列经济问题:降杠杆,降融资成本,国企改革等等。■
作者为中欧陆家嘴国际金融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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