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单向街的日子 | 戴姐姐
2015-03-01 23:07:34 来源:单向街书店

我在单向街的日子 | 戴姐姐

2015-03-01 单向街书店 单向街书店
单向街书店 \

onewaystreet2013

单向街致力于提供智力、思想和文化生活的公共空间。


在时间看不见的地方,

她悄悄地改变着单向街的空气。


题图系读者 kiwi 拍摄于单向空间花家地店

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

只抵达上面的水

它无法再往下 它缺乏石头的重量

可靠的实体 介入事物

从来不停留在表层

要么把对方击碎 要么一沉到底

在那儿 下面的水处于黑暗中

像沉底的石头那样处于水中

就是这些下面的水 这些黑脚丫

抬着河流的身躯向前 就是这些脚

在时间看不见的地方

改变着世界的地形

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

这头镀金的空心鳄鱼

在河水急速变化的脸上 缓缓爬过


――于坚《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


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它缺乏石头的重量。这是戴姐姐最爱的诗之一。当我试图 look inside 戴姐姐时,不得不拨开她总是一副顽童般面孔,这面孔备受摧残,在时间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改变着单向街的空气。


戴姐姐,60 后,生于北京一普通家庭,毕业于北京某学校。她 20 岁时,文学社团泛滥,在那个值得歌唱的八十年代,她读书、写诗,并在诗社中结识了后来的戴姐夫。


戴姐夫在清华读无线电专业,(估计)是当年的安徽省理科状元,两个文学青年常在清华约会,每逢戴姐姐要离开,戴姐夫总是说,我送送你。戴姐姐推辞,不用,真不用。后来她向我们揭晓真相:戴姐夫总是穿着一双红袜子,秋裤屁股上还破了个洞。


1989 年,戴姐夫从清华毕业,回到合肥,两人开始了长达四年的书信约会。信的内容总是书:“你读过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吗?里面有一段是这样的:萨宾娜认为,生活在真实之中,既不对我们自己也不对别人撒谎,只有远离人群才有可能。在有人睁眼盯住我们做什么的时候,在我们迫不得已只能让那只眼睛盯的时候,我们不可能有真实的举动。有一个公众脑子里留有一个公众,就意味着生活在谎言之中。我深以为然,你觉得呢?”


收信的一方为了能够顺利回信,先恶补此书,再写信,并在信中会提到另一本自己最近阅读的书,以开启新的话题,并彰显文学品味。


四年后,两人相聚北京,结婚、生子。他们那时没钱,在进产房的一刻,戴姐姐的母亲拉住她的手,说:“三儿啊(戴姐姐排行老三),你可一定要自己生,你们的钱不够剖腹产的。”


于是我的南南弟弟出生了。他一出生即被送回合肥,由爷爷奶奶抚养,因两人要工作养家。戴姐姐用文艺腔在日记中写:“我抢走的他们的儿子,他们也抢走了我的儿子。”


我的南南弟弟因此学得了一口浓浓的合肥腔,把奶奶叫“来来”,还会问“来来,为什么我有小鸡鸡,妹妹却没有呢?”奶奶回答:“噢,她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


我的南南弟弟据说童年时期精力旺盛异常,踢完足球就要求爷爷陪他游泳,两位老人实在精力有限,只得将合肥市少年宫的特长班全部给他报一遍,或曰,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待我南南弟弟长到 10 岁,被父母接至北京,就读人大附小,小朋友在课上说起自己的旅行经历:我去年在德国的时候…我去年在美国的时候…到我南南弟弟:我去年在合肥的时候…


读者 kiwi 拍摄于单向空间花家地店

戴姐姐于 2007 年来到单向街?圆明园店上班,刚到店时,十分沮丧:书还没我家的多。


这件事被我亲自证实。我在 2010 年去她家,她家的书已经多到无处不在。书房、客厅、卧室、地板、马桶旁的椅子上,全部都是书。书架一层一层,戴姐姐因此嘲笑戴姐夫:“你看到的永远只是最外一层。” DVD 一整箱一整箱摞着,CD 和磁带占满墙壁。


墙上挂着南南弟弟童年时期的书画作品,有模有样,他的房间里贴满足球明星的海报。用戴姐姐的话说:“为什么我和你爸爸都这么热爱文学,却教出一个爱体育的孩子?”南南弟弟一直是校足球队队长,所在中学的足球队曾拿过北京第一。


在戴姐姐和戴姐夫终于有了些积蓄之后,两人竟将钱投给了一个独立音乐厂牌。这个厂牌曾出过无数张优秀的音乐作品,却始终不能盈利。大量的 CD 积压在库房,戴姐姐拿到单向街,偶尔能卖出一张。


在音乐人佟妍被确诊急性白血病之后,周云蓬等民谣艺人组织“民谣救护车”进行募捐。戴姐姐拿来佟妍的专辑《南国》帮忙销售,我们整日在店里播放佟妍的歌,希望有人听到能多买几张。




戴姐姐和戴姐夫的读书方式是:圆心向外扩散型。比如,读了某位作家的一本书,觉得好,再读这位作家其他的书,接着是与他相关的或他推荐的书,最后再次扩散。用这种方法读书的人,书会无穷尽地买下去。据说,戴姐夫最想在家里的电脑也装一部图书软件和扫码枪,只要拿起一本书扫描一下,就能知道这本书是否买过,因为两人总是重复购买。


她包里永远有一本书,以备等车、坐地铁、在银行排队时阅读。她曾在 13 号线地铁上,被单向街的一位读者认出来,这位读者在自己的微博中写到:这位大姐阅读的姿态吸引了我,我觉得眼熟,上前询问,您是不是在单向街工作。


有一次,单向街做特价书处理,戴姐夫拿起几册马骅《雪山短歌》全部买走,说不忍心看到诗集被贱卖,打算全部买走送人,也送了我一本。我在豆瓣书店,看到店主对此书做过摘抄:在变老之前远去。


我最初读到李洱《花腔》、契诃夫《萨哈林行纪》,都是在戴姐姐家。当李洱来店做活动时,戴姐姐一脸娇羞上去求签名,说我最喜欢您的《花腔》。李洱说,我也最喜欢这一本。


戴姐姐除了书,还送了我许多东西,很多件毛衣、衬衫、一条裤子、几条裙子、两件bra。我过生日时还送了我一瓶倩碧润肤乳,并附祝福语:


2012 全年都要努着过,把一天当 3 天。大不了 13 年闲闲。2012 做事,不问结果,13 年再总结。2012 除了读、看,还要写、聊、恶搞。行动高于小思想。用三字经指引自己:管它的!去它的!算个屁!顶个肺!我们在 13 年等着你,梳理你有何变化。给我们点惊喜和颜色看看吧!GO!GO!GO!


戴姐姐对我的影响远不止如此,有时她会说:“丫丫你可以在豆瓣上买电影票,每卖出一张票豆瓣可以赚一块钱。”


或者是:“我们每个人都在不断地试错,很多事都是无解的。”几年后读《博尔赫斯谈话录》重温了这一点:


我们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毛病百出地生活下去。我们不得不犯错误,不得不改正错误,这当然是人一生的工作。




她在单向街,是所有人的“小姑”,用她的话说:“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在所有的聚会中,她总是唱歌、伴舞、用不重复的方式介绍每一个人。她很少批判,总是试图理解。她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具理解力和包容力的人,用这种理解,她改变着世界的形状,只是她浑然不觉。


后记:作为单向街常青的文艺一姐和一哥,戴姐姐和戴姐夫把我的南南弟弟送去了东南大学,我隐隐觉得是因为什么,一问,果然是因为朱文和李志。


戴姐姐事迹:


1. 我和可仔向戴姐姐描述大学女生宿舍晚 11 点关门前的盛景。一对对红男绿女们双唇像涂了 520 般拥吻,宿管阿姨大喊:“赶紧的!锁门了!...”话音未落,戴姐姐接道:“赶紧的!锁门了!最后三口!”


2. 姐姐对王阿姨:“我呢,还有点女人的小娇羞,你呢,纯粹就是条汉子。”


3. 到戴姐姐家,晚上吃番茄蛋汤和中午的剩菜。戴姐姐把几盘剩菜微波了一下,有一盘菜里的油还原封不动的糊在那里,我指着那盘菜说:"这个没热好..."戴姐姐极不情愿地又去热了一遍。喝汤时,我把番茄皮全吐了,戴姐姐惊呼:"你竟然吐蕃茄皮!"我连忙羞愧地道歉:"对不起,我对饭菜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4. 当了多年店员的戴姐姐在“暂别大趴儿”上说:“我喜欢卖书,因为每卖出一本书,总是觉得像是在传承着些什么东西”。


5. 戴姐姐面对采访《单向街重生:做最后一家死掉的书店》:"你们从外面看和我们从里面看是不一样的,里面非常苦,大量的只是一点点理想,其实和现实之间结合得没有那么美满。"




6. 戴姐姐设计餐饮券:正面:神让人在智慧中重新获得童年;背面:有些地方我们永远不会去,但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到达。




7. 戴姐姐所写某周新书推荐:





文 | 丫丫

本文首刊于

做书,关于书的一切

微信号:ipublishing



  • 为你推荐
  • 公益播报
  • 公益汇
  • 进社区

热点推荐

即时新闻

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