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李敬泽一起回到春秋,遇见“中华文明少年时代”的灵魂
2024-08-18 23:26:00 来源:现代快报全媒体

作为中国的“轴心时代”,春秋战国时期吸引了众多学者和作家不断书写。近日,中国作协副主席、作家、评论家李敬泽出版了他关于春秋时期的历史随笔集——《我在春秋遇见的人和神》。他在书中通过53篇随笔描摹《左传》《史记》《诗经》《论语》中的春秋,勾勒历史烟尘背后那些极具个性的灵魂。

8月17日,李敬泽携《我在春秋遇见的人和神》做客2024南国书香节,与茅盾文学奖得主、作家阿来,著名作家、媒体人蔡崇达,著名评论家、学者谢有顺展开对谈。

在春秋,遇见有趣的“青春”灵魂

李敬泽表示,书写春秋,是出于对春秋历史的长久兴趣,“对春秋的历史记载,最重要的典籍无外乎《左传》《史记》,都是我深爱的古典文章。过去十几年来,出差时我总要带着一本书心里才踏实,这本书就是《左传》。”

在李敬泽看来,春秋是一个极具魅力、对当今社会有极其强大精神参照性的时代。虽然今天的人们往往对遥远的春秋不甚熟悉,但那可谓中华文明的“轴心时代”,中华文化之所以成为中华文化,基本内涵正奠基于此。李敬泽反复阅读春秋故事,对春秋兴趣越来越深,不仅因为它重要,更因为那个时代的人极具魅力:“读他们的故事,若要类比,我常觉得像是在读荷马史诗、莎士比亚的历史剧。这些故事中体现的是骄阳烈日般的人性。在春秋之人身上是没有老成持重、老奸巨猾、油腻这些字眼的,他们没有小心眼、贼心眼——不是说春秋没有坏人,而是无论好人坏人,整个人心的状态是开朗舒展的,有澎湃的青春少年之气,这是我特别着迷的。”

阅读春秋,注视着那一个个有趣而令人神往的人,李敬泽不由自主地为他们身上的光芒所折服,陆续写下了《我在春秋遇见的人和神》中的文字,“我特别喜欢这个书名,这里的‘我’是李敬泽,也是一个现代人。‘我’带着自己的困扰、带着自己的所思所感去看古人,在此意义上,已经是带着当代的问题和经验了。我愿意想象自己穿越回去,穿越到孔子门下与他谈心,穿越到孟子门下和他抬杠,那该是多么幸福!”

在李敬泽看来,对古代圣贤,不应仅仅抱持着膜拜的态度:“我们应该带着自己的问题、带着自己的心与他们交流对话,在这样的过程中,才能学到真正的东西。”怀着当代人对历史的体认和理解,饱含深情地与春秋时人神交,在谢有顺看来,是一个绝妙的方法论:“一个人内在的精神世界立不立得起来,要看他有没有主动选择自己灵魂的同伴。寻找心里喜欢的人,与他们持续交流,自会受到极大滋养,精神格局会有很大提升。我们常说鲁迅伟大的思想是受‘托尼(托尔斯泰、尼采)学说,魏晋文章’影响的产物,每位作家都有自己的精神源头,我们也可以学着寻找自己的‘春秋’——通过常读的书结识几位灵魂伴侣,你的人生就会为之一变。”

读春秋,学习春秋时人的磊落与从容

阿来将春秋时代形容为“中华文明的少年时代”:汉唐是“壮年时代”,此后钩心斗角的风气日盛,而春秋是个痛快淋漓、个性张扬的时代,每个人都有鲜明的性格。对此,李敬泽亦深有感触。谈起春秋时人的性格,李敬泽以“磊落”一词加以概括:“在春秋,每个人都面对着极为复杂的环境,有时不得不做出‘无益’甚至无意义的选择,但他们身上都有磊落之气,绝无苟且、油腻。尤其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他们敞敞亮亮、磊落到底。这样的人,在生活、在战争中,他们并非一根筋,如晋国的荀息,面对敌人他可以老谋深算,但面对君主临死前的托付,为了一句承诺,他可以押上自己的生命。”

由此,李敬泽谈到中国人心目中的典范形象——秉烛读《春秋》的关羽:“对于荀息,关羽一定觉得心心相印。关羽读《春秋》读的是什么?肯定不是阴谋诡计、钩心斗角,而是一个人如何做到磊落慷慨、敞敞亮亮地行走在大地上。”夜读《春秋》的关羽,想必从《春秋》里读到了这种大义。现代社会中的我们学习传统文化、学习经典、学习古人,究竟应当学什么?李敬泽认为,不是去学那些没原则的蝇营狗苟,而是学会在困境中依然坚守本心、做一个挺立的人,“春秋时人,暴脾气很多,面对事情,他们经常是‘不忍耐’的,其中有人之为人、明亮磊落的东西。我们真的应该常常回到那个时代,与他们对话,感受那样的精神——无论什么样的境遇中,都能做个‘大人’而非小人。这对我们成长为比较敞亮的人,是很有助益的。”


春秋时人,除了敞亮,还有从容。在谢有顺看来,春秋之人风度与精神上的从容,与今人的狭窄、惶恐、急促截然不同。“孔子教导门徒,没有那种声色俱厉的东西,从中即可看出那个时代人的精神状态。”李敬泽对此亦有同感:“总的来讲,春秋之人比较从容,不那么穷凶极恶。其实现代社会,生存空间之宽敞远远超过5000年文明史的任何时刻。在此背景下,我们未必需要逼迫自己,问题往往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不妨给自己留个余地、给别人留点余地。在此意义上,春秋之人真的可以教会我们一些重要的东西。”敞亮磊落的春秋精神的遗存、春秋时代从容的气息,正是在今人的阅读与书写中不断接续。谢有顺说,“我们今日对春秋时代人与事的讲述,其目的是不断追寻古今之人生命中相通的东西——关键在于体会那种精神风度,而是否记得住春秋之人的具体姓名、事件发生的年份,都不那么重要了。”

纯粹凝练的历史书写,立足现实的态度与思考

谈起阅读《我在春秋遇见的人和神》的感受,蔡崇达表示,自己因其“纯粹”而深受感染:好的写作者都有纯粹明亮、少年般的灵魂,这本书正因“纯粹”而闪闪发亮。“书中选取了中华文明少年时代最纯粹的瞬间,作者心中的山水映照出春秋时代的山水,作者骨子里少年人的纯净明亮的气息,召唤出了春秋时人的少年气。人在世界上最有力量的状态就是纯粹、明亮的状态。越是复杂的时代,越需要纯粹、明亮的东西,需要高度凝练的情感。这本书便是如此,以很小的瞬间作为切口,把厚重的东西雕琢得轻盈,举重若轻,铺开了一条能抵达历史厚重之处的通道。”蔡崇达坦言,面对本书,自己越读越笃定。

阿来则表示,李敬泽的历史书写使他想起了意大利哲学家、小说家翁贝托•埃科的作品。这些文章所包含的精华可以概括为二:一是游刃有余的知识背景,二是足够的洞见,并有幽默感、讽喻做支撑。

在阿来看来,作为作家,介入历史有多种方式,过去的主流方式是《东周列国志》《三国演义》式的“演义体”,是茶馆里的“说书”,这种方式建立在对权力、智谋的崇拜之上,缺少反思;另一种是学者的方式,但那又过于高头讲章、陷于考据;如今,又出现了第三种方式,便是占古人的小便宜的“爽文”——穿越回去,挽救江山,或是在宫斗中取胜。然而这种“历史爽文”并不是与古人真实的对话,真实的对话应基于强烈的现实感,在古代真实发生的事中寻找一些回声、寻求某种思考。在此背景下,有没有一种更好的、文学化的介入历史的方式?阿来坦言,《我在春秋遇见的人和神》中的文章,让他看见了一种新的中国文化随笔的文体风格,“文体背后是态度,态度背后是知识,以及巨大的同情,即钱锺书先生所说的历史学原则,同情之理解,理解之同情。”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张垚仟

(出版社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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