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乔庄之夜
2018-05-11 09:36:00 来源:人民网

初冬的一个夜晚,我陶醉在一座梦幻般的小城中。

这座嵌入山水间的小城叫乔庄,脆生生的一个称呼。汶川特大地震被震成废墟而涅槃重生的青川县县城——“生态青川富氧之城”。青川今天甚至今后永远的一张名片。

夜晚的乔庄格外有味儿,玻璃似的透明,但不刺眼,更不喧嚣。像一座安静的童话宫殿。

桅杆粱高高伫立的感恩阁在夜晚焕发出魔幻般的光辉,像一束绚丽的玫瑰在空中绽放。青川人赋予她一个别名:“空中玫瑰”。摇曳不定的几组浮光每到夜晚便给这座小城披上五彩霓裳,时时掠起小城的某一角落,幻化为一个个五彩的梦,随风仙去。

初冬的夜晚虽有些寒意,但空气温润,感觉不多寒冷,风也不肆掠。银杏叶从树上消消缓缓坠落,仿佛醉酒少女的舞姿,柔美曼妙。我和小城美女柳桂华,共同陶醉其中。这番景致像魔一样迷住了我们,曾几何时乔庄有如此美丽的凋零?

我们用双手去追逐、去接捧这季节的馈赠,仿佛两个调皮的小孩在小城夜光中欢呼雀跃。假如桅杆梁有一个摄影师,假如感恩阁有一位画家,我俩定是摄影师镜头中被虚幻的主体,画家笔下的大写意,那稀疏的飘落和虔诚的捧接构成小城夜景中最为跳跃的元素,即便流动的车辆和并不多见的行人也只是画家笔下的线性静止。

猛一抬头,高家梁那一溜天灯似乎比先前更加明亮。原来人间真有“天上”。登上天街做一回神仙吧,俯瞰乔庄夜城,一条小龙玲珑剔透,原来天下真有“人间”。

自这个夜晚以后,是连着好几个夜晚的失眠。完成“青川县城重生记”这部报告文学顿成压力。尽管我从汶川地震发生的那一刻起,就被绑定在青川,青川五年来的每一个点滴变化都被我收纳在心底在脑际,但是要把这场史无前例波澜壮阔的重大历史事件真实而接近本质地进行梳理、提炼和解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构思和构架的折磨开始了。自2009年写《东河口绝恋》至今,这种痛苦每年一次。

我开始在书桌上摆弄从青川带回的银杏叶。金黄金黄的。不带一丝尘埃。像一颗心,一颗经过两亿五千多年沉淀的优雅心灵在对我微笑。我拣起一片仔细端详,端庄的纹理细密而清晰,可视可触,从叶柄处有序疏散成一柄精致的小扇,精致得些有高贵。

我顿悟,我的思维似乎应该符合眼前的视觉,像银杏叶的纹理那样从叶柄开始疏散,从扇形向叶柄聚集。放开去,收拢来。

于是,五年来的过往,那些场面,那些事,天南地北的那些团体和个人,轰隆隆地袭上心头。就像当初他们轰隆隆地涌向青川。很多时候,我心不在饭,心不在茶,心不在谈地发呆,这种像牛“回嚼”一样的恍惚总被旁边人唤醒。

我拣起一片银杏叶顺着纹理撕扯,企图把它们撕扯成一绺一绺的,结果总是被撕成一个一个三角形。我无意识地把它们弄碎,汁液染黄了我的拇指和食指,淡淡的植物馨香弥漫开来。

看惯了银杏叶再看其它树叶,觉得它们都无比粗鄙。顿时,我对银杏叶肃然起敬:她的高贵和精致,她的优雅,得需多么漫长的积淀;她能在冰川季中幸存,得耐住多少苦寒;她古老而又朝气蓬勃的姿态,又隐藏多少基因密码。

我茅塞顿开,青川县城的涅槃重生不正如银杏么?

青川县城重生过程的曲折与艰辛,其背景的微妙与复杂,其结果的骄傲和自豪,在青川两千多年68次建县史上绝无仅有,如一曲千古史诗荡气回肠。虽然只有短短五年,她就在一片废墟上精致而美丽地矗立,并以不可阻挡的后发优势昭示未来,尽显古老而又年轻的蓬勃。但其过程绝非时间的长度来衡量,而是民族厚度所赐予。青川县城的涅槃重生,浓缩的是全人类智慧,华夏文化精髓。郝家坪战国墓中的那些老祖先就是这厚度的渊源。乔庄人所承受的涅槃痛苦也正如银杏所经历的冰川季。

虽然,具有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相对于几亿年的裸子植物银杏来说,太过稚嫩,但人类能够让古老的银杏找到故乡,重回故乡生长发展繁衍,足以说明人类的智慧能量可与大自然形成互补,让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更加美丽和谐。

由此可见,我的视角不应该停留在这五年,更不应该把青川县城涅槃这件大事简单化。不能单纯把它看成是因为一次特大灾难事件而引发的政治事件和系统工程。它其实是一次人类的重大心灵事件和精神事件。我的解读和提炼更应该多多融入关于人类的心态、情感、智慧因素。有关爱,有关救赎,有关感恩;有关真、善、美、以及假、恶、丑,以及他们之间的对立较量;有关责任,潜能;有关创造,创新等诸多因素。上升到有关现实与历史的存在形式;有关理想与现实的距离等等哲学命题……

我得感谢这些银杏叶给予我的启迪,赐予我的智慧。(广元日报记者熊芙蓉写于2013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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