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鸣毅

自从1971年中美乒乓外交演绎和诠释了小球转动大球，两个曾经的意识形态敌对国家建立了沟通渠道，并且打开了西方与中国文化交流的窗口，紧随其后的一段时期曾经有数个著名交响乐团来中国，肯定是一票难求，其中首推柏林爱乐。

知不知道柏林爱乐？知不知道卡拉扬？知道，当然！从收音机播放的交响乐，无数次听到播音员介绍：柏林爱乐乐团演奏，卡拉扬指挥。到现场去听柏林爱乐、听卡拉扬？似乎离自己太远了，按照我们一贯的做法去等退票？显然成本太高、代价太大。中央乐团《星期音乐会》只要想去，票不是问题，几毛钱，顶多块八毛钱就可以拿下。记得电影《列宁在1918》列宁的警卫员瓦西里说过的一句经典吗：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这是我们等退票时强大的心理支撑。很多时候得到的“退票”不要钱，不仅不要钱，人家还特热心地关照：快进去吧，别晚了。

知道卡拉扬音乐会等退票是怎样出价吗？手举着一大把人民币外汇券，50元一张，看有人理你吗？这可是1978年，一般人哪去弄外汇券呀，50块外汇券能办多少事呀。即便是箱子底儿拿得出这把钱来，舍得吗？更何况根本不对外售票，全部是给全国专业团体专业人士观摩学习。观众大部分是坐火车、坐飞机从外地来的，甚至还听说有人是从外国来的，专门追柏林爱乐，追卡拉扬。我当时真想问问这些人：你们的世界观是怎么回事？你们的生活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了？！也别说，我那天还真有“傻福气”得到了退票。你想啊，既然是发的票，也可能有人对卡拉扬并没有那么狂热，找个没人的地方，换回一大把外汇券也是个美事儿，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啊？插播一段日记（充满了当时的伤痕味道）：一九七九年一月二日……进场后卡拉扬指挥柏林爱乐演奏的贝多芬《第四交响曲》的第一乐章已经开演。庆幸的是我还算是赶得巧，能看上这一段，真是已经非常满足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想像过这样的指挥家，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我觉得他在沉思，甚至都不用看乐队一眼，感觉出他对自己乐队的无限信任，而乐队的演奏家又是怎样的理解他，理解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我没想到第一乐章总共才十几分钟，看完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了，卡拉扬的指挥动作及刚才演奏的贝四交响曲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真愿意它能一辈子伴随着我走过人生的路，去实现历史赋予我的艺术使命。

这段随手记下的日记片段，往后也随手丢弃一边，为了生活奔波沉浮，艺术使命成了苦笑，却没有改变对柏林爱乐、对卡拉扬、对贝多芬的热爱，甚至是偏爱。几十年后终于有机会去德国，专门虔诚地到柏林爱乐音乐厅去叩拜；到赫伯特·冯·卡拉扬大街去凭吊；到波恩莱茵河边贝多芬家中去还旧债。没办法，虽然一大把外汇券，还是欠他们的太多太多了。

柏林爱乐乐团音乐会

演出地点：琴台音乐厅

时间11月13日20:30

(武汉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