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慕兰著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一副贵妇人派头
那樟木箱内分两层,夹板底下装满了连我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的钞票,夹板上面则放了些高级化妆品和一本基督教的《圣经》,以应付开箱检查。但因为码头上有我们的同志予以照应,我买的又是头等舱船票,所以对我带的行李根本没有检查。那位装扮佣人的同志当然就只能坐普通舱了。
那天正是阳历12月25日,是基督教的圣诞节,晚上船长宴请坐头等舱的所有客人欢度圣诞,大家在餐厅里一起喝香槟酒、跳舞。船长向我们敬酒,客人之间虽然互不相识,也频频举杯敬酒祝贺。我本来酒量很好,几杯香槟酒根本醉不倒,就来个酒到杯干,一连喝了好几杯,落落大方,毫不失态,没有引人怀疑。当一些乘船到上海去的外国人前来邀请我跳舞的时候,我就指指自己腆着的大肚子,摇摇头,连声对他们说:“sorry!sorry!(抱歉,对不起)”一副安详的贵妇人派头,居然就这样成功地应付了过去。
船到上海码头,见到了来迎接的一辆小汽车,由扮佣人的同志把箱子搬上车,我们上车开到约定的地方,交接了箱子,就算胜利地完成了任务。那时,党中央财经委员会的负责人是李富春同志,管会计的是熊瑾玎同志。
说起来,我这一辈子也就只坐过这么一次豪华的头等舱,完全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回到香港后。上海的党中央和南方局书记贺昌都表扬我很好地完成了这次任务,说我在敌人的牢里经得起考验,这次又能扮成贵妇人,顺利地把经费护送到上海交给中央,能上能下,真是好样的!
1930年3月3日,我在医院里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取名为贺平。进医院前,中央已调贺昌到设在天津的北方局去任书记,因我分娩在即,他就没有跟我提起此事。他的考虑是,我怀孕时坐过牢,本来就缺乏营养,还要做难友之间的联络工作,心理上一直很紧张,得了严重的胃病,出狱后身体一直很差。
孩子也先天不足,生下来时很瘦小,不便随他一起长途跋涉去北方局工作。但如果把我们母子留在香港,没有人照顾,他又放心不下。于是,他就跟柯麟和接替他任南方局书记的卢彪商量。正好卢彪夫妻俩结婚多年,三十多岁了,一直没有生育,贺昌就主动提出,将贺平给他们夫妻认养做儿子,卢彪夫妇当然很高兴地接受了。
再说还有位儿科专家柯麟可以在一起照顾。所以一个礼拜后我出院时,贺昌把孩子的姓名写成卢子平(后改为卢平)。贺昌在对我的身体、我将来的工作条件,以及孩子的健康成长等各方面的情况作了细致考虑后,也来不及跟我商量、征求我的意见,就跟卢彪他们商定了此事。当时李强和柯麟都知道,只我一个人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