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蔡家园
随着工业文明的飞速发展,许多人在城市里出生、成长,根本就没有家乡。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迁居到城市,渐渐地失去了家乡。相比古人,现代人的漂泊感、孤独感更为强烈,因而怀乡不仅成为一种文化情结,而且成为一种现代性症候。于是,乡愁被人们反复书写,似乎成为治疗现代病的一剂药方。可是,仅仅凭借对于乡土情境和乡村生活栩栩如生的描绘,仅仅咏叹“朝斯夕斯、念兹在兹”,我们真的就能“返回”故乡吗?或许会有猎奇性的满足,或许也有替代性的慰藉,但是这种碎片化、单向度的“重现式”纸上书写,其实仍无法让我们抵达“家园”,获得安栖之感。
故乡、家园的含义大体相似,既是一个地理概念,也是一个文化概念。被人们忽略的是,它们还有哲学层面的涵义,与人的存在息息相关。只有当我们以“漫游”的姿态重返故乡,在“朗照”中“发现”,在“发现”中“领悟”,身心得到真正解放,才能获得海德格尔所谓的“在家”之感。故乡,本是诗意的栖居之地。因此,对于乡土的书写,“重现”是远远不够的,还需扎根生命本源,对“原乡精神”有所“发现”,并在此过程中反观自我,“领悟”生命的意义,方能建构起完整意义的“家”。
近读杨菁的长篇小说《欲望之城》和《绿水倾城》,感觉与作家一起实现了一次关于故乡的“逍遥游”。这两部“家乡书”不仅在纸上再造了作者的故乡——郧阳古城,而且充满了游子对于故土的“发现”。她首先通过生动细致的描写,再现了郧阳的城门、钟楼、庙宇、街巷等建筑和民俗风情,完成了地理和文化意义上的“家园”重建。她还凭借回忆进行“漫游”,以一个少女的成长经历为线索,串起古城各色人物,揭示大时代变迁中个体命运的沉浮,进而探究幽微的人性,召唤“原乡精神”。“原乡”精神包含着诸如正义、牺牲、爱等价值、伦理观念,在特定的文化语境中生长出来,代代沿袭,薪火相传。对于“原乡”精神的发掘,显然是作家对于故乡最重要的“发现”;“发现”故乡的过程也是发现“自我”的过程,由此,她获得了关于生命的诸多启示……杨菁对于故乡的书写,显然超越了一般的乡愁咏叹,堪称一次完整的“返回”和深度的抵达。
是的,对于写作者而言,一旦丧失了“发现”,“返回”只能是更为遥远的漂泊和疏离。
杨菁对于故乡的书写,显然超越了一般的乡愁咏叹,堪称一次完整的“返回”和深度的抵达
(武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