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那本日记
再等不来民警姚欣的提笔
“老姚初六那天走了”，五天来，在哈市南岗区泰海花园小区近2000家的住户中，这条消息成了邻里间见面说出的第一句话。“我们去送他”，分别时，他们彼此约定。大家口中的“老姚”，是哈市南岗公安分局新春派出所民警姚欣，今年51岁。2月24日（正月初六）这一天，在单位整理人口、防火档案时，他突发心脏病昏倒在办公桌上，鸣笛而来的120将他带到医院，却再也无法将他送回来。
南岗区黄河路258号，号牌对应的是新春派出所。2月27日上午，记者来到了这里。拾阶而上，在派出所的二楼办公区，派出所教导员李健抬手指给记者：“那是老姚的位子”，姚欣的办公桌在里侧靠窗的中间位置。桌上，一台电脑显示器、一顶安放在文件上的警帽、一本外皮上写着“姚欣”名字的记事本。桌下，一双旧的黑色警用棉皮鞋。“不着装的时候，老姚从不穿这双鞋，他说这鞋必须和警服配在一起才有样子。以后都看不到老姚来到单位换这身行头了。”李健别过头，声音中带着哽咽。记者翻开那本外皮上写着“姚欣”名字的记事本，其中，有他走访辖区的记录，门牌、姓名等基本情况密密麻麻；有他近期的工作计划，值班日期、提交当日警情工工整整。只是，静候在此的这本日记，却再也等不来姚欣的提笔。
正月初六的值班
将生命定格在办公桌前
在数名同事的讲述中，记者还原了正月初六这一天，姚欣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的整个过程。这天清早，像往常一样，他不到8点钟便来到了单位。一进门，头天值夜班的民警贾庆文正拿着毛巾擦脸：“姚哥来啦，过年了还这么早。”姚欣笑着：“大过年的，我早来你们好早点儿回家吃饭，”他边说边穿上了警服、蹬上了皮鞋。这一天，姚欣承担着派出所当天的接出警工作任务。仔细地检查配枪、填写完枪支交接簿册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30年如一日，此时的姚欣毫无察觉哪里不对劲儿。
一上午，市局110指挥中心都没有派警，可姚欣却一直忙碌着。他把辖区的防火档案、人口档案都拿了出来，整理、填写。两年前，部队转业调到新春派出所工作的民警谭青山，操着一口浓重的重庆味儿告诉记者：“临近中午的时候，我还说‘姚哥，趁着过年还不休息会儿？’姚哥跟我说，平时，所里人多、事儿多。过年得空，收拾收拾这些档案。”当天下午2点多，在一同值班的五名民警的记忆中，坐在位置上整理档案的姚欣，突然呼喊在同一楼层值班的民警刘翰奇的名字，“打120！”听到呼喊的刘翰奇赶到时，姚欣正手摸着心脏位置、趴在办公桌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刘翰奇喊来了值班所长王炳春和其他同事，此时的姚欣因为剧烈地心绞痛已经说不出话来，强忍着剧痛，他颤抖着手艰难地将配枪拿了下来转交给了旁边的民警，随即姚欣陷入昏迷。下午3：10，120急救人员赶到后，立即对姚欣实施现场急救，并将其送往医大一院急救中心。3:50，姚欣离世，他的生命定格在了51岁。
同事眼中总是“默默的”他
脑海中有一幅“新春”的地图
新春派出所民警28名、南岗分局民警1300多名、哈市民警15000多名。1985年从警的姚欣，30年来一直在基层派出所，“平凡”始终是他鲜明的标签。或许，如果不是因公牺牲，姚欣的名字永远不会得到如此的关注。民警曹巍对记者这样勾勒：“姚欣外表不爱说话，内里平易仗义，是个好大哥！”说话有些结巴的姚欣，“默默的”是记者在采访与其共事过的同事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形容词。
新春派出所的会议室里，所长王炳春神情凝重、语调低沉：“20多年前的新春派出所，还是一个农村派出所，片区是由三个屯组成的，姚欣当时负责五营店那一带，那时候的片区就是两个词：破旧、泥泞。条件恶劣，但是无论是走访住户、还是办案，姚欣总是勤勤恳恳又默默无声的一个，这么多年，经过他处理的治安案件无一上访。”30年中，“新春”的每一天都在变化，不变的却是姚欣与“新春”的一路相伴。某条街的多少号在哪里、某栋楼在哪个小区的什么位置、自己片区里的某个人是什么脾气性格，民警田宇告诉记者：“老姚的脑海中有一幅‘新春’地图。”每逢所里调入新民警，老姚都会主动地开车带着新民警去各辖区，详细地给他们讲新春地区的地理、人员情况。2001年，泰海花园小区新建入住，姚欣开始分管该小区共25栋居民楼。此后，“走户”便成了他的头等大事。为了能入户见人，在姚欣的休息时间，居民还是能看到他错时走户的身影，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走遍了25栋居民楼、104个单元，入户1825家、登记4614人。磨漏了7双袜子，两只脚上磨出5、6个水泡，换来的是采集的所有内容全部真实可用。
电子门 声控灯欠费失修
反复沟通物业 居民告别“黑大院”
有段时间，由于泰海小区部分居民拖欠物业费，导致小区共25栋居民楼的单元电子门和楼道声控灯缺少资金维修。一到晚上，居民楼内是黑漆漆的一片，大家出行都要自备手电。姚欣看到辖区居民每到晚间就担惊受怕、不敢出门，便找到了物业公司进行反复沟通。最终，姚欣的举动感动了物业公司的谢经理，“老姚，就冲你，这些单元电子防盗门和声控灯的事，我们物业负责出资修了。”就这样，从那天之后，姚欣分管的泰海花园小区25栋居民楼彻底摆脱了“黑大院”的丑名。此后，姚欣还发动驻街单位和商家，安装了监控探头70余个，实现了监控全覆盖。连续5年，姚欣分管的片区取得了可防性案件零发案的成绩。
2013年夏季的一天，正在检查防火安全的姚欣接到所里的电话：“姚哥，你片区的28号楼4单元二楼和三楼的居民因为跑水的事干起来了。”撂下电话后，姚欣立即赶到现场。在了解情况后，姚欣先后将双方当事人“请”到了小区凉亭里。眼见着围观的群众多起来，二楼被淹居民表示：“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家被他家淹了，还不给我赔钱。‘老姚’，你来给我们断断这个官司。”姚欣见状，先是对二楼的居民一番安抚，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接着又调头说服了三楼，讲明事理后，三楼的住户表示：“我不是不想负责任，主要还是对她的态度生气。姚警官，你说的这些入心，我听你的。”最终，在姚欣的调解下，双方化解了矛盾。
照顾多年卧床妻子
走前没来得及跟女儿说句话
姚欣走了，甚至没来得及和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女儿姚瑶说上一句话。
姚欣的妻子早年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生活不能自理，卧床七年。经济负担、生活起居的家庭重担全部压在了姚欣的身上。此后，姚欣的妻子又患上了卵巢癌，在经过三次大手术后，家中积蓄全无，姚欣只好将父母留下的房子卖掉给妻子看病。尽管这样，姚欣的妻子还是在2007年离开了他和14岁的女儿。那几年，姚欣的父母、弟弟、妻子相继离世，对他来说，女儿姚瑶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但是，不善表达的他，平日里却不会与女儿有太多的语言沟通和亲昵的肢体语言。
2月27日上午，记者见到了姚瑶，今年23岁，还是一名大四学生，继承了爸爸不善言辞的性格。开口说话前，她已泣不成声，“平时，爸爸投入在工作上的精力比较多，每逢值班日或单位加班，爸爸只能把我送到姨家托管，今天二姨家、明天老姨家。”在姚瑶的断续讲述中，记者发现，说少做多的姚欣，即使在女儿为其生日买礼物时，也只是憨憨“笨拙”的一笑，说了句：“花这钱干啥。”姚瑶告诉记者：“虽然爸爸不善于表达，但我明白他对我深沉、无声的爱。”至今，姚瑶还是不能接受大年初六的情景：清晨，爸爸在将她送到二姨家，对她说：“爸爸去上班，下班就来接你”，可等来的却是父亲突然离世的消息。“这五天，在二姨家醒来的每一个清晨，我多希望是爸爸站在我的床前，喊我起床。”姚瑶说。
□本报记者 汪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