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乐美与尼采
2015-03-02 14:14:32 来源:哲思学意

莎乐美与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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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乐美、保尔.里和弗里德里希.尼采(1882)

作者:豆瓣@|

摘自: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9708436/

编辑:哲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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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祈祷总是虔诚的,少女的梦想总是热烈的。莎乐美渴望什么?她渴望有朝一日能与伟大的心灵当面对话,从那口甘泉中舀取一瓢琼浆玉液。弗罗琳?冯?梅森伯格是莎乐美的知音,也是莎乐美的引导者,这位“女巫”仰眺璀璨的星空,犹豫的只是该让谁来下凡?她的目光被一颗最闪亮的星,也是一颗最孤独的星吸引了,他就是伟大而又可怜的弗莱德里希?尼采。弗罗琳待人接物的技巧颇为圆熟,她先给莎乐美寄去尼采的新着《悲剧的诞生》,然后又写了一封长信讲述这位哲人的故事。在她的笔下,尼采的精神屹立不倒,人格独立不羁,他剑锋所指,竟迫得尊崇已久的恩师瓦格纳无地自容,大有亚里斯多德“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勇气和憨劲。然而,这位思想的巨人,偏偏又是生活的弱者,他年近四十,却萍踪浪迹,孤身漂泊,而且与病魔长年周旋。莎乐美读了尼采的着作,不禁为他横空绝地的智慧所震撼,读了弗罗琳的长信,又不禁为哲人孤苦悲凉的身世而感伤。震撼加感伤这难道还不够吗?她直觉自己已被征服了,是的,尼采具有伟大的心灵,她渴望尽快见到他。

  

帷幕徐徐拉开,导演弗罗琳?冯?梅森伯格已退到舞台之后,她正指点欧洲最伟大的哲人去约会欧洲最聪明的闺秀,地点选在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弗罗琳急于将此剧导演成千古佳话。可奇怪的副导演则是保尔?李,尽管他内心狂热地迷恋莎乐美,却愿意退避三舍,为朋友让路。至于最迟登场的男主角尼采,经弗罗琳和保尔?李两人从旁大煽特煽,心中的那团烈火已由深红而趋于纯青了。他甚至飘飘然,有点盲目乐观,在写给保尔?李的信中,跳闪着下面的语句:“请您代我问候那位俄罗斯女郎,如果这样做有意义的话。我正需要此种类型的女子。……一段篇章的开始是婚姻。我同意最多两年的婚姻,不过这也必须考虑到我今后十年内将做些什么而定。”这话说得过于托大了,他以为局势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莎乐美则未能征得兄长罗伯特的同意,因为罗伯特的眼光完全是世俗的,对尼采这种饱学多才的老光棍抱有十足的戒心,怕妹妹会上当受骗;此外,他还告诫妹妹,作为大家闺秀,须知形象第一,名誉第一,人言可畏,浪漫无异于玩火自焚。向来特立独行的莎乐美自然很反感这样的提醒,她在回信中明显带着几分火气:

  

我既不追随典范去生活,也不奢求自己成为谁的典范,我只为我自己而生活。因此我的生活中没有不可逾越的规则,而是有太多不可言传的美妙的感受――它们蕴含于我自身,在喧闹的生活中越受压抑越要呼喊出来。

  

“一个真正的男子需要两种不同的东西:危险和游戏。因而他需要女人,当作最危险的玩物。”这是尼采的语录。那么,在罗马的圣彼得教堂他与莎乐美的约会是该算危险,还是游戏,抑或是危险的游戏?

  

尼采未及躲闪,便遭到了爱神的当胸一箭。当见到莎乐美金黄色的卷发、优美绝伦的面部轮廓、丰满鲜艳的嘴唇、朗若晨星的眼睛和扑面而至的青春气息,他就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这位二十一岁的妙龄女郎举止娴雅,气质高华,思维敏捷,要言不烦,这些都是尼采欣赏的。当弗罗琳问及第一印象如何,尼采的评价只有短短的一句:“那是一瞬间就能征服一个人灵魂的人!”与尼采相比,莎乐美则要冷静得多,在她眼中,尼采的形象显然不是什么白马王子的形象,与那些自己常见的华服盛装丰神秀貌的贵族青年相比,尼采简直无异于山野狂夫。她在回忆录中用了以下这些词去形容尼采:孤僻――尼采的性格几乎一目了然;平凡――尼采的外表没什么惊人之处;朴素――尼采的衣着十分整洁;慎重――尼采的言行节制而略显拘谨;优美――尼采的双手非常吸引人;半盲――尼采的眼睛高度近视;笨拙――尼采的客套仿佛是一个假面具。

  

这七个关健词串联在一起,将构成怎样的印象已不言自明。尼采毕竟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对此,她并没有感到失望和怀疑。但敬重是一回事,爱慕则是另外一回事,对于一位比自己大十七岁的病夫,莎乐美的心扉欲开还闭。这时,她母亲――一位糖厂老板的女儿开始嘀咕:“尼采先生的财产还不够养活自己,你跟他去喝西北风?”她真的不了解女儿,受穷,这是莎乐美最不介意的一点。莎乐美只担心尼采伟大的心灵是一个风暴眼,除了填没俗世的幸福,自己还将牺牲得更多,包括人格的独立和精神的自由。

  

不管怎么说,尼采和莎乐美的旅行还是愉快的,另一护花使者(保尔?李)则未必有此同感。这无疑是全新的体验,尼采仿佛扮演着疯骑士堂吉诃德的角色,护卫着自己的心上人杜尔西内娅。更妙的是,他与莎乐美单独去了一趟海滨城市蒙特卡洛(现为摩纳哥的赌城)。在那里,尼采是否把握了机遇?仅作哲学的玄谈?仅有思想的共鸣?莎乐美透出的口风是:“至于尼采在蒙特卡洛是否吻过我,我已经不记得了。”恐怕连傻瓜都能猜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保尔?李见到尼采的“震颤”和莎乐美的神采飞扬,不由得大吃其醋。而尼采胜券在握,便假装大方,怂恿自己的道友去娶莎乐美。保尔?李很清楚自己处在下风,便再次摆出高姿态:“我是一个厌世者,一想到生儿育女的世俗生活就心存厌恶。还是你娶她吧,她正是你孜孜以求的伴侣。”其实,在尼采早先的想法中,恋爱时的近视只需一副眼镜就可豁然而愈,婚姻则是慢性疾病,不可能妙手回春,世间没有那样的神医和良药。然而莎乐美该是一个例外,世间还哪有这样秀色可餐的解语花?她善于倾听,无论尼采谈到多么玄奥的问题,她全都听得懂。又岂止听得懂,她还能恰如其分地补充几句,仿佛画龙点睛。为这样的女子动心,为这样的女子销魂,尼采一点也不感到可羞可愧。他竟决意为莎乐美而改变自己对女性不甚乐观的看法。幸福本来是可以这样成全尼采的,将他身上屡屡抬头的那股愤愤不平的戾气化为无形,如此一来,作为哲人的尼采也许会受损,然而作为常人的尼采则必定会受益。但尼采打的是最理想的算盘:“莎乐美具备高贵而睿智的心灵,而且有鹰的视觉,有狮子的勇气,她一定愿与我一道肩负起人类精神的十字架,走一条上升之路!”他反复思虑,居然找不到否定的可能性。那么,事不宜迟,他决定向莎乐美求婚,毕其功于一役。可怜的哲人,在思想领域他敢于冲锋陷阵,在感情的后花园则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懦夫,他让道友和情敌保尔?李相机行事,代为操持,自己则一溜烟逃回了瑞士的巴塞尔,静候远方的佳音。

  

你不妨猜猜看,陷于恋爱迷狂状态的尼采此时满脑袋都蹦跳着怎样的念头?他想入非非:娶莎乐美为妻也许并不是最好的主意,自己更看重精神恋爱,对肉欲是排斥和鄙视的,但为了她的名誉不遭外界的恶意中伤,将彼此的姓名联为一体仍属必要。他甚至考虑到了最世俗的事情,那就是财产,即应该采取怎样的方法获得最划算的版税?也许该去大学里谋得一席教职,因为漂游不定的生活有损于家庭的稳定。他最感欣慰的是,既然找到了智慧的心灵伴侣,就必定有许多元气充盈的精神之子将呱呱面世。

  

然而,尼采的幻想犹如精美的瓷器,被莎乐美的当头一棒击得粉碎。莎乐美的回答很简单,正因为简单,便愈加残忍。总之一句话:莎乐美不想结婚。她希望尼采能比那位济罗牧师更为明智,但他们都无可救药地将心灵生活与世俗生活混为一谈,纠缠不清。说到底,尼采和济罗都没有看出,莎乐美是一位奇异的女子,思想只是她的游戏,她欣然入局,并不意味着她要找一位游戏伙伴做自己的丈夫。为此,莎乐美毅然决然地将十九世纪后半叶最伟大的哲人的求婚挡了回去。

  

哲人毕竟是哲人,尼采的绮梦破灭了,并不意味着他就颓唐了,就完蛋了。尼采决意向古希腊的哲人学习,舍弃世俗生活中的核心部分,妻子不再重要,又何妨退而求其次,他和莎乐美依然是心灵的朋友,依然可以诞生他们的精神之子――查拉图斯特拉。莎乐美也不愿看到这位伟大而可怜的哲人因求婚受挫而伤心,她给尼采寄去了诗篇。这的确不失为一帖良药,使尼采的精神重又得到了抚慰:

  

谁一旦被你逮住还能逃脱?

要是他感觉你注视着他那双庄严的眼睛。

我无法拯救自己,假如你将我获取,

除了摧毁你还能做什么?我永远不会相信。

是啊,你必定会光顾尘世上的每一个生灵,

任何人都逃脱不了你的掌心:

生活没有你――依然美丽,

――你也同样值得生活下去。

  

有人说,尼采便是古罗马暴君尼禄精神上的兄弟。关于尼禄,普鲁东有一个精辟的论断:“尼禄是一位艺术家,一位抒情戏剧的崇拜者、奖章的收集家、旅游家、剑客;他是唐璜,也是登徒子;他还是一位充满机智、幻想和同情心的高尚的人,在他身上洋溢着对生活和享乐的热爱。这就是为什么他成为尼禄的原因。”应该说,尼禄的某些特性尼采并不具有,但某些特性则在他身上得以强化,内心的风暴肯定是一致的,即尼禄擅长于破坏,尼采则除此之外,还擅长于创造。能与这位伟大的创造者结为知己,莎乐美感到十分欣慰,1882年8月14日,她在尼采的居处陶顿堡写信给保尔?李,即表明了这一点:

  

总体上说尼采是一个有着坚强意志的人,然单方面看,他又是个极其情绪化的人。同尼采谈话是十分惬意的事情――你一定也知道这一点,在这种有共同理想、共同感觉的交谈中,常常会心有灵犀一点通。尼采本人也这样说:“我相信,我们之间惟一区别就是年龄。我们的生活和思想是多么的一致。”

  

对于这种“一致性”,保尔?李无疑是吃醋的,而另一位以尼采的保护神和知己自居的女人则感到异常妒忌,她就是哲学家的妹妹伊丽莎白?尼采。伊丽莎白?尼采心胸狭隘,眼看着莎乐美的锋头处处盖过自己,让哥哥像傻瓜似的意乱情迷,令自己遭到日甚一日的冷落,因此对莎乐美抱有深刻的敌意。女人之间的怨恨如同死结,是很难解开的,她们会挖空心思去中伤自己的对手或假想敌。伊丽莎白便找准哥哥的软肋猛力捶打,讽刺他的哲学越来越带有莎乐美的色彩,认定那位俄国女子的个性在左右一切。尼采几乎立刻就鬼上身了,他向来就以君临思想界的哲王自居,不容许有异样的声音响在耳畔。莎乐美虽然是尼采的知己,在许多方面能与他共鸣,但莎乐美决不盲从,也不愿成为别人的附庸,她有自己的立场。有时她会置疑,有时她会坚持相反的意见。每当这种时候,尼采就怒火中烧,甚至拂袖而去。这对性格古怪的兄妹终于迫使莎乐美踏上了归程。这是富丽的九月,尚未剥蚀光彩的仲秋,但一股萧瑟的别情已萦绕在尼采和莎乐美的心间,久久挥之不散。

  

莎乐美走了,尼采仿佛脱水的鱼,一时间,茫然无主,连思考和写作都丧失了原有的动力。莎乐美则再次听到了老妈的唠叨:“和弗莱德里希在一起你是不会幸福的,不错不错,我指的是世俗的幸福,也许他是一位圣人,可是失去世俗的幸福,做个圣人又怎样呢?上帝原谅我说这样的话,可这就是我的观点。这位尼采先生不仅渎神,而且全身是病,虚弱不堪,你怎么可以嫁给他?除非你疯了,想做一个终身制的护士或大夫。还有他的母亲和妹妹,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赶走你的,别傻了,我的孩子。”莎乐美没疯,也不傻,此时,她身体内似乎有两个自己,一个是虚荣的,以驾驭和支配两位哲人(尼采和保尔?李)的感情为快,使两位哲人竞相博取她的欢心为荣;另一个则是冷静的,看到尼采生出妒忌心,听他中伤保尔?李是个时刻准备服毒自杀的胆小鬼,她便心生轻蔑。当莎乐美再次遭到伊丽莎白的恶语中伤(称莎乐美与弗莱德里希交往,纯粹出于卑劣的虚荣心,而哲学家从未爱过她),人格上受到莫大的侮辱,一气之下,她便与这对兄妹恩断义绝了。其后不久,莎乐美与保尔?李在柏林同居,尼采永远失去了能减轻其孤独与痛楚、赋予其勇气和希望的天使。尼采对莎乐美的谴责再次暴露了他受到刺激之后的偏激:“我以为我已经找到了一位能帮助我的人;当然,这不仅需要高超的智力,而且还要有第一流的道德,但是相反的,我却发现了一位只想娱乐自己的人物。她不害臊的是,梦想把地球上最伟大的天才作为她玩弄的对象。”保尔?李读了道友尼采的这封信,是否也有同感?莎乐美与保尔?李同居不到一年,就因为他坚持学医,彼此意气不投而分道扬镳了。也许保尔?李更有资格说莎乐美玩弄了自己的感情。十八年后,一直抑郁寡欢的保尔?李最终选择了自杀。对此,莎乐美并未感到良心不安,她认为良心不安是软弱的表现。

  

告别了天使,尼采只好与自己最新创造的精神之子查拉图斯特拉组成“单亲家庭”,独自走完生命最后阶段疯狂的黑洞。他冲到大街上,抱着被鞭打的骏马的脖子,热泪迸涌地高呼“我的兄弟”。那一刻,他疯狂得极为美丽,也极为善良。


也许,在尼采的脑海中,有一首歌的词曲仍如佛殿的长明灯一样闪烁不灭。词作者是莎乐美,曲作者是尼采,《赞美生活》是他们惟一的“私生子”:

  

像朋友那样

真诚地爱着一位朋友,

就如我爱你一样。

呵,我的内心翻卷着怎样的波浪?

如果你为我带来喜悦或忧伤,

如果我低声啜泣或纵情欢唱,

那就是以不同的面孔

倾诉着对于你的爱的衷肠。

你的别离

为我留下深深的绝望,

而你的拥抱

又使我抹去眼角的泪光。

让我们像知己一样心心相印,

并且在寂静中

倾听着它们的碰撞。

如果你仍旧不曾使我狂喜,

那就努力吧,

因为同样的悲戚也在折磨着你的心房。

  

哲人的假面舞曲终人散了,原本心心相印的舞伴以快乐始,却以痛苦终。然而,正是这种精神的痛苦化为酒药,使尼采酿出了最醇香的着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其超人哲学得以功德圆满。另一方面,这种精神的苦痛也充分凸显了其负作用,尼采对女性的仇视和轻蔑在生命的最后七年达于极致:“你到女人那儿去吗?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这无疑是泄愤之语,尽管他心底下针对的只是某个人――露?莎乐美,仍然不足为训。

  

莎乐美以不爱为大爱,这原本是尼采的思路,尼采是不该抱怨的。莎乐美毕竟没有砍下这位先知的头颅,给尼采最残忍的一吻。何况,在尼采辞世后四年,莎乐美出版了自己的精心之作《尼采评传》,这本书足以纪念他们心灵相拥相握的那些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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