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风物 | 军山采蕨
2024-11-02 12:20:00 来源:江海晚报

如果在天空中从南往北看,南通五山像几枚绿色的花萼,衬托着五颜六色的市区。最东边的军山虽不高,却被松、柏等葱葱郁郁地覆盖着,像披了一件碧绿的大氅。与繁华喧闹的城市相比,这里显得无比的静雅和宁谧。


许丛军摄


军山有蕨菜,但采蕨的传统几乎被城市化的浪潮所湮没。久居闹市,不免思念清新的自然,爬山便是亲近自然最好的方式之一。别人爬山为锻炼,为放松,为休闲,我却为采蕨。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采蕨,采的是刚长出的嫩茎,也就是蕨苔,而不是叶子,俗称“打蕨苔”。


春末夏初,军山北麓的灌木丛里,一簇簇的蕨菜苔拱着弯曲的苞芽,毛茸茸圆润润绿茵茵水灵灵的,挂着露水,迎着晨曦,争先恐后地从坡坎下,从石头缝隙里,从松树的根部,从蔷薇的丛族间,比着个儿直愣愣地破土而出。


蕨苔味道鲜美,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慷慨馈赠。对采蕨的人来说,虽唾手可得,但机会稍纵即逝。蕨苔是见光老的——只消半天的紫外线,就能在其内部形成又粗又硬的纤维束,那是无法食用的。只有那些没有经过日晒,在指尖轻轻触动下能弯曲自如、有凹陷的蕨苔,才能成为美味。


光阴不待人,采摘的时间只有1—2天。“暮春者,春服既成。”我总会在谷雨立夏期间某个清朗而不太热的清晨,戴着草帽,带上家人,叫上三两趣味相投的好友,卷个布袋,沿着军山西坡蜿蜒的小道上山。


“采蕨西山下,扳援陟崔嵬。”蕨是躲着人的,得往无路的深处去探幽。你只需径直向军山的坡洼里走,凭着直觉,跟着感觉,自然就知道蕨在哪里。记忆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心仪的地方也许早被别人捷足先登,而蕨似乎每年都在和人们捉迷藏,去年在这里扎堆,今年可能集体迁移到了别处。好在山坡足够大,总有别人的足迹尚未到达的地方。偶尔遇到好心的市民,也会告诉你他去过哪些地方,或者今年哪些地方蕨多、哪些地方蕨少。


你的前面不时会出现一群漫舞的蝴蝶,或者一只野兔突然慌慌张张地从一堆草丛箭一般窜入另一堆荆丛里,也许它们就是蕨派来故意分散你心神的。


每当你失去定力,在树林的稀疏处,被不时出现的粉紫色野蔷薇、淡黄色兰花诱惑得心迷意乱时,或者被草窠里蛐蛐的鸣叫或者花丛上群飞的蜂蝶吸引目光时,它会像魔术一样,在你目光漂移的瞬间,悄无声息地“移植”到你的眼前或脚下。


发现蕨是邂逅,与蕨擦肩而过也是常态。不要浪费遗憾的神情,缘分就在不远处。当那低垂着脑袋、弯曲着圆润的胖嘟嘟身躯的蕨苔,似婴儿般睡眼惺忪,一排排一行行地出现在你眼前时,收获的喜悦很快让你尚未意识到的沮丧化为山顶蒸腾的雾气。


野生蕨菜


手指探过去,你的第一个动作不是掐,而是触摸。指尖的触感就能让你判断出这根蕨苔嫩还是老,嫩苔往往是昨天夜里刚出生的,老苔出土则已超过一天。视觉也能够帮你判断,粉嫩的蕨苔一般呈淡绿色,长着粉状白毛,头部的孢叶蜷缩着,如同慵懒的婴儿还没有伸开的手指,恰似披着盖头的新娘,看不到拜堂的现场,害羞好奇,紧张而又充满期待;老熟的苔秆是枣红色的,好似久经风霜的老者,在清凉的春风里遗世独立,它的孢叶早已舒展开来。


文字的描述虽然缠绵不休,但你的动作无疑敏捷而熟练。电光石火之间,一把齐刷刷的蕨苔已经躺在你的手里。


不消一两个时辰,太阳爬到了树顶时,蕨苔也挤满了布袋。你摘下斜搭在肩膀上用来擦汗的毛巾,小心地盖住布袋,以防回去路上,哪根调皮的蕨苔偷偷窜出来见到了阳光。


布袋沉甸甸的,盛满了蕨,也满载收获的喜悦。身子摇摆着,脚步蹒跚着,我和同伴一起沿着军山东麓下山的路径,“风乎舞雩,咏而归”。



文:胡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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