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智超远程采访陈修诚（右）


　　如今繁华的武汉江汉路夜景 长江日报记者许魏巍 摄
　　1992年7月27日，《长江日报》头版多了一个评论专栏——《开放务实谈》，先后共发了14篇，每篇评论都不空谈道理，而是着眼于武汉对外开放面临的实际问题，提出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和建议。开篇之作《车站、码头问事处电话何时装？》获中国新闻奖二等奖。
　　从提出“要有武汉的麦当劳”，到建议“多搞几条霓虹灯一条街”，再到建言“商场要上一个档次”，《开放务实谈》专栏，篇篇都抓住芝麻大的“小事”，却照见了武汉改革开放的大主题。
　　回访
　　改革开放把实事撂在一边
　　就是空谈
　　《开放务实谈》诞生于1992年，这是中国改革开放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
　　1992年春，邓小平南巡，发表了有关改革开放的一系列重要讲话，后来被称为“南方谈话”。《深圳特区报》连续发表“八论”，及时向全国人民传播了邓小平南方谈话的重要精神，一时洛阳纸贵。
　　南方谈话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开放务实谈》的作者、时任长江日报副总编辑陈修诚也在思考，长江日报应该怎样做文章？他在深入研究了南方谈话的内容后，发现里面有两个关键词——“开放”和“务实”，于是决定以此为主题写作系列言论。
　　《开放务实谈》篇头语说：“对外开放是篇需要一议再议的大文章，可做务虚谈，亦可做务实谈，作者想从后面做文章，也许失之琐细，但却是从实想来的一些事，有些落笔处似是务实，又似务虚，四不像，但也是实实在在的问题，好在务实务虚不是楚河汉界，没有那么绝对，四不像就四不像，只好将就，不怕读者见笑了。”
　　很多人问陈修诚，为什么要就对外开放作务实谈？他认为，改革开放是我国的基本国策。自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关于改革开放的理论、路线以及方针、政策，党中央早有规定，早已说清，特别是邓小平南方谈话公开发表后，开放问题已不是理论问题，而是个实践问题，是如何真抓实干、力戒奢谈的问题。
　　“实践问题，并不比思想问题次要。”陈修诚说，“整天讲这个主义、那个主义，而把改革开放的实事撂在一边，那就是空谈。相反，一个个具体的实践问题，能不能得到解决，关系到改革开放的进程。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强调，一个实际行动胜过一打纲领。通过解决一个个可见的实在问题，才能把改革开放推向深入。”
　　给武汉开放事业
　　敲一敲“边鼓”
　　陈修诚至今还对《车站、码头问事处直通电话何时装？》的写作过程记忆犹新。
　　他回忆，当时他是市人大常委，经常可以听到人民代表反映上来的呼声；作为报社负责人，他又能从各部门获得综合信息。这使得他能从多种渠道取得信息来源。为了选出最具有典型意义的题材，他反复考虑和权衡各种线索的价值。
　　1992年7月27日前几天，《长江日报》发表读者来信，披露了一件咄咄怪事：新建成的大型交通设施汉口火车站和武汉港客运码头，竟然一直没有一部对外(市内)的直通电话！然而，这篇读者来信如同石沉大海，了无结果。陈修诚决定就以这件事作为系列评论的开篇典型事例，给武汉的开放事业敲一敲“边鼓”。
　　于是，他写道：“相比武汉市改革开放的诸多大事，这两处电话问题也许太具体了。然而，具体虽具体，却关系到武汉的形象。……现在常说改革开放时不我待，这两处电话连着改革开放的大业，连接着千万旅客，不同样是时不我待？倘若连这样两个具体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何谈什么真抓实干？”
　　文章见报后，武汉市领导很快召集了包括铁路局、港务局、电信局、城建委等在内的有关部门开会，限期电信局解决，并请陈修诚出席其工作会议监督实施。很快，一些牵涉到部门利益而扯皮拉筋的事很快处理，车站、码头也装上了数部电话，本市和过往旅客无不称便。
　　忆及此处，陈修诚总结说，有的同志认为，抓改革开放，就是要抓大事、抓大问题。实际上，许多大问题的解决，是靠一个个小问题的解决来推动的；有些小问题是普遍性的，解决了一个就抓住了要害。改革开放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人民。只要是和人民利益密切相关的事情，哪怕再小，也要当成大事来抓。抓住这两点，正是武汉对外开放一步步深化的重要经验。
　　问题实一点
　　思想开放一点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回头看26年前写的《开放务实谈》专栏，已是耄耋之年的陈修诚感慨颇多。
　　“改革开放是最伟大的化妆师，时间是最好的见证者。”他说，“不同时代有不同的问题，在当时看来是问题的，现在已经不成问题，说明时代在进步。比如1992年，武汉没有一家麦当劳，现在麦当劳到处都是，还有肯德基、必胜客等可以选择。”
　　“但是，还有一些问题现在也没解决，比如开发区要配套的问题依然存在，现在许多新小区旁边没有超市、学校，生活很不方便；还比如停车难的问题虽然有所解决，但是步伐还不够，许多马路和街道成了停车场，停车难又造成了堵车。这些问题还要靠继续改革开放来解决。”
　　陈修诚认为，改革开放是一篇大文章，要做好这篇文章，问题要实一点，思想还要开放一点。
　　在《开放务实谈》专栏的14篇系列评论中，他最看重的是最后一篇《吹南风》。《吹南风》一文写道：“我们要向全国一切先进地区学习，特别是要向南方沿海一些开放城市与地区学习，要崇尚吹南风。……现在武汉也成为对外开放城市，并且享受沿海开放城市有关政策，从而，在很多方面有了可比性，该是认真学南方，吹南风的时候了。但愿春风早度武汉关！”
　　陈修诚说，自己在《吹南风》中提出了一些大胆的设想，比如中原的干部到南方去挂职，两地的干部相互交流。当年有人认为南风也包括香港，担心有“资本主义”，却没看到深圳、珠海、广州正在雄心勃勃用二十年时间赶上亚洲“四小龙”，开放区必然是思想上的“解放区”。实践出认识，我们物质上没有那么发达，思想上也比较落后，就要学习先进地区的新观念、新经验，打破老派观念、传统观念。现在学习南方先进城市的经验，已经成为共识，这也证明了，思想就应该开放一点。
　　原稿刊登
　　车站、码头问事处直通电话何时装？


　　篇头语
　　对外开放是篇需要一议再议的大文章，可做务虚谈，亦可做务实谈，作者想从后面做文章，也许失之琐细，但却是从实想来的一些事，有些落笔处似是务实，又似务虚，四不像，但也是实实在在的问题，好在务实务虚不是楚河汉界，没有那么绝对，四不像就四不像，只好将就，不怕读者见笑了。
　　武汉对外开放值得骄傲的一个优势，就是承接东西、贯通南北的中国腹地的交通枢纽，武汉对外开放值得骄傲的大型交通设施有两项，一个是新建成的汉口火车站，一个是新建成的武汉港客运码头。
　　这两大工程在武汉对外开放中日益发挥着巨大作用，它们的英姿雄貌也美化了武汉的形象。
　　美中不足的是，偌大个火车站，偌大个客运码头，它们的问事处竟然没有一部对外（市内）的直通电话。有关单位着急，市民们着急，可自从这两项工程建成并营业以来，电话问题至今仍悬在那里。
　　相比武汉改革开放的诸多大事，这两处电话问题也许是太具体了。然而，具体虽具体，却关系到武汉的形象，关系到市民的切身利益，关系到武汉改革开放的大事。试想有700万人口的大武汉，每天有多少单位要为海内外宾客送往迎来，有多少市民和过往旅客要乘车乘船南行北往，西去东来，有多少人在急于打听：某次列车某号轮船几时到汉？去某地有那次车、那班船由汉出发？今日有票卖吗？某班某次会晚点吗？等等。对于难以计数的电话问询者，两个问事处等于设在天上，任你呼天，天不应，怎不急煞人也！
　　汉口火车站和大轮码头两个问事处何以未安装市内直通电话（每处该安的恐怕是若干部），责任在甲方还是在乙方，在施工单位还是在设计单位，或在其他方面，原因是要查清的，教训也是要吸取的，然而眼前最急需的是有关领导和部门出面协调，拿出办法，及时解决。现在常说改革开放时不我待，这两处电话连着改革开放的大业，连接着千万旅客，不同样是时不我待？倘若连这样两个具体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何谈什么真抓实干？
　　（又：近年来武汉开设了程控电话多少万门，是大喜事，不过，原已经安装的电话，因线路或电话机问题，有不少是“带病”作业，好好坏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适应对外开放的需要，也有待解决。）
　　本报评论员
　　此为开放务实谈系列评论首篇，原载《长江日报》1992年7月27日一版。
　　记者手记
　　逛街与改革开放往事
　　《开放务实谈》专栏的14篇系列评论中，有两篇和“逛街”有关，一则是《商场要再上一个档次》，二则是《多搞几条霓虹灯一条街》。这两篇文章带我“穿越”到1992年，当时逛街可不像现在这么方便。
　　去哪儿逛？1992年，很多人常常会为这个问题苦恼，因为选择太少了。当时武汉是国内大商埠，“货到武汉活”，即便如此，人们还是为没有逛街的好去处发愁。在商品品类上，商场里款式不够新潮；就商场条件来说，商场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空调，晚上很早就打烊，“用户体验”很差。
　　去哪儿逛？今天，我们同样被问住，原因刚好相反：因为现在商城店铺实在太多了，光是服装店，江汉路就够逛一整天还不重样，店招霓虹灯亮到很晚。除了实体商城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线上商城，很多人更愿意躺在家里“买买买”。
　　从没有地方可以逛街到在家就能“逛街”，从“买便宜货”到“买全球”，逛街的转型升级，就像一把尺子，丈量着改革开放的成就。1992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只有2027元，像砖头一样的“大哥大”成为身份象征。2017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36396元，许多人有不止一部手机。现在，我们能生活在物质充裕、交通便捷、信息通畅的世界，无疑都离不开改革开放。
　　《商场要再上一个档次》一文写道，“可以发展日夜商店、早晚商店、邮购商店、租赁商店、折价商店、议价商店、新产品商店、拆零商店。”作者陈修诚接受采访时说，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设想，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诚如他所言，改革开放，让人们对生活的美好期待变成现实。
　　今年“双十一”，大家在朋友圈里晒单的同时，也提出了新期待：希望快递能再快点；希望优惠力度再大点；希望全球购的东西可以免税……人们的期待就在那里，而且越来越高，改革开放也不能止步。
　　长江日报记者华智超
　　【编辑：叶子】
　　（作者：华智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