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的一场森林火灾，夺走了30名扑火人员的生命。惨痛的伤亡让全国人民悲痛不已，但同时，网上也出现了很多质疑的声音。

“海拔4000米的无人区！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去救火！”

“就是一些树木而已，值得消防员去扑救吗？”

“为什么不用直升机？”

为了解答上述种种疑问，长江日报记者采访到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火灾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副主任刘乃安。

这场火为什么必须要救？

刘乃安表示，森林大火不可控性非常强，必须要在早期进行有效控制，这是森林防火中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则。森林大火初期的燃烧强度比较弱，相对来说更容易控制，一旦最后发展成为特大的、完全失控的大火，人力基本上无法控制，造成的生命财产损失也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这场火必须要救！尽管这次火灾发生地属于无人区，如果早期没有得到控制，放任其自由发展，汹涌的大火很有可能会蔓延至周边的乡村，到时候，烧的不只是树林，周边的老百姓也要跟着遭殃。事实上，很多森林火灾都是从局部开始蔓延，如2016年5月发生的加拿大麦克默里堡森林火灾，过火面积从最初的1285公顷增至至少505,000公顷。1987年，大兴安岭发生的特大森林火灾，过火林地面积超过100万公顷，造成直接经济损失达5亿多元。这些案例都说明，如果初期得不到控制，只会造成更大更重的损失。”

这次森林火灾为何伤亡惨重？

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伤亡，是因为扑火人员在转场途中，受瞬间风力风向突变影响，突遇山火爆燃。

“一旦突发林火爆燃，人员很难逃离。”刘乃安表示，在凉山州木里县的森林火灾中，救援人员遇到的是爆发火，属于森林极端火，几十秒内就可迅速蔓延至两面山坡。

“森林火灾中，95%以上的火情都属于常规、缓慢推进的地表火。高强度爆发火非常少见，很多人都认为这样突发的高强度火灾不会发生。所以即便是专业的消防人员，也不一定对爆发火的突然爆燃有足够的认识。虽然爆发火发生概率低，一旦发生后果不堪设想。”刘乃安告诉长江日报记者，目前对于稳定蔓延的常规地表火的研究已经比较成熟，但像爆发火这种森林极端火现象是研究的难点，目前还无法对森林极端火行为的发生精准地做出预测。

　为什么不用直升飞机？

“目前我国森林灭火的主要方式是人员扑救和飞机灭火。”刘乃安解释，通常情况下，森林火灾救援中，人员救火与飞机灭火是相辅相成的。但并不是所有的火场都适合用飞机去灭火，飞机灭火也不一定都是高效的。

“首先，飞机灭火取决于周围的取水条件、地形条件等，而且火场上方的气流变化非常变幻莫测，这对于飞机的安全本身就存在一定威胁。比如这次火灾现场主要位于山区海拔较高的地方，平均海拔3700米左右，植被比较茂盛，航线比较狭窄，两山夹一谷，对于直升机的飞行影响比较大。其次，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飞机洒水高度较高，致使真正作用于火场的灭火剂量减少，灭火效果不佳。如果在火灾初期用飞机灭火，会起到很好的效果。”

“这次凉山木里火灾灭火中，出动了4架k—32型和1架M—26型直升机，从附近的雅砻江取水救火，但其吊桶有效载水量只有4-9吨，相比于迅速蔓延的山火还是有些吃力的。”

　　为什么不设置防火隔离带？

刘乃安告诉长江日报记者，隔离带是森林火灾中大量使用的一种防火措施，对隔离缓慢推进的地表火比较有效，但对于凉山州木里县这种爆发火来说是无用的。“爆发火是瞬间突发的，它的传播速度比常规的地表火速度快几十倍，甚至更高，数十秒就可以扩至几公顷的面积，即使有隔离带也隔离不了大火的蔓延，而且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没有时间去设置隔离带。”

刘乃安进一步解释，凉山州木里县雅砻江镇立尔村森林火灾着火点在海拔3800米左右，地形复杂、坡陡谷深，有些地方根本无法通行，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做大量的隔离不现实也很困难。

　　全球天气变暖

　　是特大森林火灾频发的主要原因

“整体来看，全球森林火灾是频发的趋势，这主要是受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刘乃安认为，全球天气变暖是特大森林火灾频发的主要原因，特别是近几年，美国、加拿大等国相继发生罕见的森林火灾，造成的巨大损失是任何人都没预料到的。

2018 年 11 月 8 日，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北部比尤特县天堂镇发生森林大火，近 90 人死亡，15 万人被紧急疏散，数百人失踪，14000 多栋建筑毁于一旦，好莱坞电影中的天堂小镇付之一炬，经济损失超过 200 亿美元。

2017年6月17日，葡萄牙中部城市大佩德罗冈地区发生森林火灾，造成至少64人死亡，其中不少人死在自家车内。

……

刘乃安告诉长江日报记者，受全球气候变暖影响，我国火灾潜在的危险也在逐年增加。“森林火灾没有发生并不代表风险不存在。一片森林，由于防火工作做得很好，长时间不发生森林火灾，就会导致植被生长非常茂密，可燃物的积累量逐年增大，如果这个时候没有有效地做可燃物的清理，一旦发生火灾，就可能是特大森林火灾，”刘乃安强调，世界各国都依然缺乏有效的扑救森林大火的方法，只能在预防上多下功夫，尽最大可能把早期的森林火扑灭，避免出现无法挽救的特大级火灾。

长江日报记者李玉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