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音符·或许是受到电视节目的影响,把所有关于音乐的表演都当成一场狂欢,是多数人的欣赏习惯
文/黄披星
如果说音乐厅是个庄重的地方,显然没有什么异议。而如果说音乐厅其实也是拒绝掌声的地方,这个说法会有些突兀。把音乐厅当作一个更适宜冥想的所在,有些过于刻意,但我还是觉得这就是一个属于静默者的区域。把掌声留到散场之后回味,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敲打,这其实更符合音乐厅本来的氛围。
最近去音乐厅听了一场久违的音乐会。对我所在的小城来说,这样严阵以待的音乐会几乎显得过于盛大了,很多人激动得不吝啬自己的掌声。可惜令人尴尬的是,其中一首25分钟的乐曲被过于急切的掌声打断了四次。指挥的心情应该有很强的断裂感,一场音乐的盛会变成了一次承载热情的礼仪表达,但表达得往往不是时候。
有趣的是,我隐约觉得一场真正具有感染力的音乐会,在每一段音乐开始的时候,往往会把人带入一种不知所踪的感受中去。而这些跌宕起伏的音乐,对很多人来说几乎就是一种内心深层的历练。这个过程,对有些人来说在心理冲击上是“过山车”般的体验。也正因为如此,期待音乐的结束变成类似于一次飞翔过程的安全落地。这也足以造成音乐会现场某个段落停歇时的掌声不断,甚至是有些粗暴地拍响那份属于自己难以抑制的庆幸。仔细品读起来,这也是很有意思的音响流动的过程。
或许是受到电视节目的影响,把所有关于音乐的表演都当成一场狂欢,是多数人的欣赏习惯。而当音乐变成一种关于我们内心细微体验现场的时候,也无形造成了许多人不由自主的紧张感。虽然有些人几乎没有意识到,那种紧张感看似体现为一种情绪上的兴奋,但其实是由于我们对于音乐表达的朦胧而带给内心不自觉的胆怯——可惜我们几乎都说不出来。
好的艺术品几乎都有复原感受的能力,把人们对事物的细微感知很艺术化地表达出来。而音乐更是其中最为直接的一种,它属于空气式的,潜入到每个听者的呼吸中去,逼迫你去回味,去感想,去自我挖掘。
好的音乐作品,除了复原感受之外,还会有艺术本身的延伸,有的是过渡性质的,有的是冥想时刻的,有的是幻觉体验的……正是这么多的艺术化时刻,对很多人来说,音乐会的现场反而变得十分的难熬——当我们的知觉毛孔渐渐阻塞的时候。
在《火鸟组曲》中,我确实听到了无数种火烈鸟的形象:有踽踽独行的、有悠闲自得的、有梦幻飞翔的、有惊恐万状的、有烈火雄心般的……那些由弦乐、铜管、木管和打击乐组成的现场,在指挥的引领下,音乐一次次临摹了自然的现场,并复原了我们的感受。
那个时候,音乐的神奇会让人觉得每一个关于美的世界里,都有令人深深迷恋的未知区域——等待着被发掘出来。音乐是自然的描述载体,它又一次次超出了自然,成为一个声音的漩涡,一种关于梦幻的声音通道。
即使再由衷的掌声,也不是对音乐最好的奖赏——它只能是对自我某个凝神时刻的唤醒。音乐厅的神奇在于,当所有的掌声都已经成为过去的时候,你还能在音乐厅的某个区域听到曾经的音乐在不知疲倦地流淌着,那是真正挥之不去润物无声的存在。正是艺术,最终将能够复原我们的梦境。这当然也是音乐的意义所在。
掌声在音乐厅是属于艺术化的仪式时段。它属于礼仪的部分应该越少越好。
黄披星艺术研究者。创作以诗歌为主,兼有音乐随笔。